午後小歇,兩位小娘子閒來無事,便蹲在院中瓜地旁,拿跟棍子在給瓜苗鬆土。此地本是一片花草,因長勢不好,夫人便欲鏟了重栽。誰知容娘聽到,硬是要了來種黃瓜。現在瓜苗轉青,兩位小娘子日日要來看個幾次,嬉笑間,不免身上便粘些泥土,烏髮疏鬆。
“宋大娘說過得些光陰便可插架了,瓜藤眨眼便可爬上去。”
老夫人聽了自是歡暢,拉了身側一個瘦高青年道:“你也莫羨,淮南長得一表人才,也不差甚麼!”
守平靠近一瞧,拊掌大笑:“草書也不像,是羽士畫的符吧!”
容娘一聽大怒,奪過紙張,也不言語,撕了個稀爛。自去一旁椅上偏坐了,也不瞧這邊。
“手未洗儘,再去洗來!”
守禮隻冷冷的盯著容娘,看她行動。
容娘曉得此事決計瞞不過守禮,隻好低眉垂眼不再吭聲。守禮見此,心中好笑,用心略過這個話題:“本日寫字如何?拿來我瞧瞧。”
守平頓悟,一個小娘子家,又是一樁旁聽來的婚事,自是不好自個跑到尊好處說,我不嫁與誰誰之類的話語。
容娘心中不安,體貼問道:“乳孃,何事傷懷?”
守平一愣:“娘不會承諾的。”
玉娘一聽,急問:“七哥七哥,前日魏大娘去拜的張天師嗎?”
守平瞧了瞧神采烏青的六哥,又覷了覷隻顧拿衣袖抹眼淚的容娘,不由歎道:“容娘,莫哭。與娘說聲便是,娘斷不能承諾此事!”
周老夫人笑眯眯地看了幾人,對老夫人道:“還是姐姐有福!瞧瞧,個個粉雕玉琢的,叫人看了心中歡樂。”
“你哭甚?到底何事,說出來也好幫你!”守禮皺緊眉頭,更加不耐。
“你且歸去,我自有主張。”
晚間去老夫人處用飯時,容娘隻顧與玉娘守平打趣。守禮也不理睬,自個走在前頭,待入得房門時,不覺一頓,喚了一聲:“姨婆!”
容娘非常忐忑,給兩位兄長福了一福。金黃的夕照掃過容孃的後腦勺,映得初生的毛髮毛絨絨的一層。纔剛勞作過後的容娘,眼眸潮濕黑亮,皮膚白裡透紅。
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用在周淮南身上便可生生說成:吾未見好色如淮南也!
守禮嘲笑了幾聲:“也罷,如許的字如果讓婆婆和娘見了,我都嫌丟人。再者,一個女人家,辦事如此乖張,成和體統。你本日須得重新練過這字,我看過方能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