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拿這平常老百姓家裡頭的菜刀來講吧!伯顏丞相稱政時,嚴禁漢人百姓家中具有寸鐵。可老百姓家總得切菜做飯吧,如何辦呢?“美意”的孔目麻哈麻大人就“替”百姓想了個通融體例,將全城的刀具都收歸官府統統,銘上編號。準予老百姓租回家中利用,遵循刀的新舊程度和大小是非,密碼標價,童叟無欺。房錢每月收一次,曰:磨刀錢。隻準用零散銅錢交納,不收大額的至正紙鈔!
“交給孫三十一和吳二十二!”蘇先生還是不肯拿正眼看對方,甩了下衣袖,持續邁動四方步舉頭前行。
這世道啊,可真是不讓人活!大元朝先出了個叫伯顏的丞相,倒行逆施,橫征暴斂,將老百姓家裡頭搜颳得留不下隔夜口糧。好不輕易盼到伯顏垮台,換了他的侄兒脫脫輔政,每天變著法地印鈔票。麵值越印越大,能買的東西卻越來越少。三年前一貫鈔可換米二十鬥,現在連一鬥都換不到。而朝廷卻對官方的悲聲充耳不聞,印完了舊鈔印新鈔。
話已經撂得很明白了,但是總有一兩個不開眼的黔黎,從又臟又破的柴門後謹慎翼翼地探出半隻腦袋,陪著笑容探聽,“蘇先生,蘇先生!前天不剛交完磨刀錢麼?如何又要把菜刀收上去?!”(注2)
平常百姓平素見了蘇先生這類無品無級的弓手都得哈著腰,哪有跟正七品判官說話的福分?頓時被嚇得神采煞白,躲在柴門後冒死作揖。直到蘇先生和他的小門徒的走得遠了,才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低聲罵道:“德行,不就是個弓手麼,還是賣了自家妹子換返來的!裝甚麼大頭蒜?等哪天老子發財了.....”
注3:白員,小牢子,都是編外小吏,幫手弓手履行人物。屬於臨時工,協警。白員的職位比小牢子略高。
至於官吏們那些撈錢的體例,更是花腔百出。甚麼追節錢,撒費錢,生辰錢,常例錢,情麵錢,齎發錢,公事錢......,鷺鷥腿上劈肉,蚊子腹內刮油。
說罷,回身就朝大門裡頭邁。蘇先生見狀,從速伸手悄悄拉住了對方的一點衣角,“二爺――”
“不敢,不敢!”冇等門房說完,蘇先生已經變戲法般,從袖子裡取出了一顆亮晶晶的銀豆子,快速塞進門房手裡,“三公子的滿月酒,我等俗人是冇資格喝的。但這份情意,還請二爺幫手帶給張老爺。就說......”
“二爺,二爺,這話如何說的,我如何有膽量用心恐嚇三公子!”蘇先生立即換了一幅眉眼,像哈巴狗普通晃著屁股湊上前,滿臉堆笑,“這不是都是芝麻李那窮鬼給鬨的麼?不在家好好等死,竟然敢煽動一群餓殍造反!判官大人這才號令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