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霽六感靈敏，猛地回顧, 卻見顧深坐於房中, 幫手持鈴鐺搖擺。

“不要脫手嘛。”他說，“你與人比武，竟真未發覺，那一招一式仿了誰嗎？”

“我有一日必當撕爛你這張嘴。”醉山僧啐聲，“臭不成聞！賤得皮癢！”

“哎呦。”烏青常服垂袖掃在醉山僧的臉上，來人解了他的酒葫蘆，搖擺一陣，苦著臉說，“怎地一滴也冇留，我從南徒步而行，走得口乾舌燥。”

“幾日不見，你倒是越活越落魄，九天當中奇葩無數，你是最閃爍的那一個。旁人再不濟也睡枝丫上，好歹能唬一唬人，你就橫在這襤褸塌街頭，活像被人打了。”東君拋了他的酒葫蘆，就著醉山僧背上坐了，“容我歇歇腳。”

“這一起上風餐露宿多有機遇，你們皆冇脫手, 怕不是為了口腹之慾。”顧深盤腿撐身，正色道，“我一貧如洗, 流落至此，二位到底所求為何？”

“我家在何方本身尚且不知，旁人怎可互助。莫非……”顧深話音一滯。

蒼霽正欲開口，唇間便輕搭摺扇。淨霖如有所思，卻並未扣問。

“你不知。”淨霖終究能揉|捏後頸，闔眼說，“此地必有人知。”

東君丟了石塊，從後拎出摺扇，“啪”地翻開，說:“可不恰是鄙人。”

“刀都磨你爺爺脖子上了。”顧深抱肩，“還在這兒放你孃的屁。”

“擺佈？”顧深麵露猜疑，“莫非繞我入城，便是為了給妖做菜嗎？”

“這陳跡酷似劍痕，使得甚麼物件？你不必說了，我心猜是把扇子。風趣風趣，扇子使得這麼淩厲，倒讓我記起小我來。”

蒼霽道:“見你皮肉健壯，做菜恰好。”

顧深見蒼霽醒了, 方纔止住。他對蒼霽非常顧忌, 故而指間捏著紙符, 對蒼霽說:“你們倆人跟了我數日, 到底有何貴乾。”

“我本來尚不確認, 直至昨夜再見兩位。”顧深說, “如果有事調派, 大可本日安然相告。”

“我這不特地來放個屁給你聽麼。”東君環顧四周，道，“被我說中了，你當真被人打了。風趣，這中渡當中另有這等豪傑豪傑，敢問對家姓名？我要親身提筆寫個讚辭，好好誇一番，真是大快民氣。”

朱掌櫃趕快埋頭進泥潭，憋著氣慌聲:“不忙不忙！我說便是！此地本來並無山神，是以城中人不拜諸神，故而四周妖怪簇生，就連分界司也不欲領受。這城中邪乎，女人們大多不苟談笑，也不出門上街，整日被關在屋中，偶爾入內一瞧，還當此城儘是男人呢！隻是他們雖不拜九天諸神，卻一向香火鼎盛，子嗣繁多，比那鼠妖兔精生的還快！我彼時出山望一眼，隻感覺此城暮氣沉沉，內心也怕得很。奇特至此，不像是妖物，倒像是邪魔了。而後又過幾年，大略是分界司看不過眼，便差山神爺爺來駐此地，不消三日，此城中人死了個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