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亭子叫做“朝露亭”。傳聞這個名字是有一日至公子高澄俄然改的。亭子淺顯,四方亭、攢尖頂,但位置極好,在一座山的山頂上。此時四野瞭望,隆冬時一片濃綠已經變成黃、綠、紅相雜,彷彿樹葉都變成了五彩的一樣。
這話讓身在其境的崔季舒內心豁然一亮。但是轉而又憂道,“太原公勢頭正盛,比起當日的世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晉陽,屬幷州刺史部,為太原郡治所。
春季的淩晨涼意濃厚,但是崔季舒一點也不感覺。他本來就胖,又費了力量登山上來的,此時已經是汗透重衣,坐在亭子裡隻要喘氣的份兒。待氣喘得勻了,一邊又打量四周。
崔暹看了叔父一眼,坐下來。他和叔父一樣,膚白勝雪,隻是他麵龐清秀,更似女子。崔暹冇再說話,隻是垂首靜坐,彷彿在等著叔父交代甚麼。
元仲華昂首時高澄已經一步跨出去,走到她麵前,竟不曉得他是甚麼時候走來的。元仲華看到夫君,先是一怔,然後便滿麵通紅,俄然回身往內裡內寢去了,一句話都冇說。
崔暹字季倫,是崔季舒的侄兒。也曾做過一段丞相長史,深得丞相喜好、信賴,隻是不知甚麼啟事見罪於大丞相高歡,不久就被黜免官。論經曆倒和至公子高澄似出一轍。至公子遷到晉陽後,無事一身輕,與崔暹人緣際會,由崔季舒舉薦,二人見麵,相談甚歡。何況崔暹極其有才學,其策畫還勝於崔季舒,人又奸佞,雖欠轉寰,但是深得至公子高澄的喜好,恰好就做了高澄讀書的徒弟。每與之晤,言談之間高澄內心必有所獲。
崔暹隻得回道,“無手劄,不知mm近況。”
崔暹冇說話。叔侄兩小我都是聰明的明白人,何況崔暹也不是真的閒雲野鶴,這也是叔侄兩小我都內心非常明白的事。
“你!”崔季舒俄然發怒了,又俄然開口,仰開端往上看,又四周搜尋,像是又想起甚麼,收回目光再看崔暹時已經麵色沉重起來,低吼道,“甚麼朝露亭?辟如朝露,去日苦多?郎主毫無原因如何會生出這個動機?是不是你暗中把郎主往歧途上引?你究竟是如何陪著郎主讀書的?你就不替郎主想一想嗎?郎主能由得他本身嗎?是想退就能退的嗎?”
騰龍山,在晉陽城南。依山向上而建的漫雲閣本來是大丞相高歡避暑的行館,現在是至公子高澄閉門讀書的處所。
“若真是郎主本身就心性淡泊了,纔是有力迴天。”崔季舒又歎道。“婁夫人可有手劄來?郎主除了讀書還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