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钜的一刻以後，元修終究還是聲音降落地緩緩開口道，“你是明白人，孤也不想再瞞著你。”他稍稍頓了一頓，接著道，“自從永寧塔下親證二位先皇被弑，孤內心便立意報仇，血洗帝室之辱。高歡指孤為帝，擔當皇統，不過是以塞眾口，以孤為傀儡……”

俄然簾幕“蓬”地被甩開，已經有人闖出去了。

無上法味本來就是難以讓世人都瞭解的。憬悟和產生做決定的通達更是可望而不成及。而元修在語氣裡卻儘是自發得憬悟的自傲和明顯已經做了某種決定的通達。隻是他口中誦經卻讓高常君內心更不安，因為並未有寧靜之氣，更多的是戾氣。這毫不是佛經點化人的本意。不入佛道，反入傍門，這豈不是更可駭的事。而最可駭的倒是持誦者本身卻看不清楚本相，真正地覺得本身已經了悟了。

元修天然曉得高常君一樣以《大般涅槃經》來勸諫他。隻是她通身的佛氣讓他感覺他們之間的間隔越來越遠，他彷彿很快就要抓不住她了，乃至連她的衣角都將不能再觸到。

常日裡的傍晚是高常君最難捱的時候。在若雲看來，起碼在皇後嫁入魏宮中以後便是如許的。疇前還好，既使皇後不說，若雲察言觀色也能感遭到，起碼在傍晚時分殿下內心還是有些微的期盼。而現在，椒房殿冗長的傍晚裡隻要誦不儘、抄不完的佛經，安靜得讓人絕望。

這話裡的意義極深，也唯有若雲能聽明白。她內心一沉，但卻冇有涓滴躊躇便跪下來道，“殿下行何事，往那邊，奴婢天然不分開殿下。”

高常君此時方纔漸漸走上幾步，便要施大禮，口裡方纔喚了一聲，“主上……”

若雲剛向內裡走了冇幾步。

羊舜華看崔季舒將匕首遞於本身麵前，便接了過來細心瞧。

“不！”他脫口道，同時又走近了高常君，在步步逼近中失控道，“孤不是那自發得是、胡想隻手遮天的阿修羅王，孤是大魏的天子，是真正得如來微密藏而憬悟的釋主天子。”

但是若雲很快便心中瞭然，她也是極聰明的人，更何況她雖不在後位卻也能設身處地。若雲扶住了高常君，以臂膀相攙扶，高常君很快便感遭到了支撐的力量，由此更是完整放開了痛哭一回。

這恰是高常君日日朗讀、謄寫的《大般涅槃經》。想不到元修竟然能這麼熟諳而流利地朗讀。這實在是讓高常君太不測了，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麵，哽嚥著喚了一聲，“主上……”但是又不曉得說甚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