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不為所動，隻看著趙貴道，“關中何報酬主，自有朝議，主上來日必有旨意。關中諸將心中服誰，天然推舉其為關中之主。我等俱深受大行台之恩，大行台之仇來日必報。”

趙貴內心鬆了一口氣，便輕鬆笑道，“明公漂亮，正因如此，以是秦州多數督李弼和臨涇侯安北將軍侯莫陳崇才一心要投奔。”

李弼是侯莫陳悅的得力部將，而侯莫陳崇更是侯莫陳悅的親兄弟。宇文泰麵上還是淺笑不語，內心卻轟但是動。

“李虎並不是成心與明公做對，隻是深受大行台簡拔之厚恩，以是……總想著迎真定公返來。”趙貴解釋道。

於謹還是一語不發，隻看著趙貴。

高澄閉著眼睛，蹙眉咬唇，彷彿那裡很疼痛，而他正在死力忍著這類痛苦。對高澄來講，從小就跟著父親高歡在虎帳中長大，既便是權貴之家的後輩也從未驕生慣養過。久曆交戰，身上小傷不竭，普通的疼痛也並不會讓他如此難以忍耐。

宇文泰冇答話，想了想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是先為賀拔公停靈祭奠，安撫諸將之心。”

趙貴也一樣是深受賀拔嶽正視的人，他說話很有分量。宇文泰和於謹與趙貴熟諳已久，深知他脾氣毫爽磊落。話說到此，已不便再摸索下去，不然便顯得成心造作。於謹被連連詰問，不能不答，何況他和趙貴心機不異，並且感遭到趙貴的誠意。

如果都城遷到關中，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人不就成了宇文泰嗎？大丞相高歡和世子、侍中高澄便要被架空了。

他額上汗津津的，幾縷散落的髮絲被汗水打濕，貼上額角。汗水浸潤使他的皮膚更瑩白刺眼，真如羊脂美玉。而現在他溫馨地躺在那兒，既不是肝火沖沖，也不是霸氣奪魂，崔季舒不由在內心悄悄感慨，郎主已經不再是阿誰玩皮少年，他長成了一個深沉男人。

內裡河邊東風凜冽，茅舍裡也小風陣陣吹過。這草屋實在粗陋得不能再粗陋了，幾近就如果甕牖繩樞，看得出來本來的仆人是極費事的人家。而現在這屋子裡就隻要兩小我。窗下陳舊的木榻上鋪著厚厚的稻草，侍中高澄躺在茅草堆上，身上蓋著崔季舒的衣裳。崔季舒坐在榻邊，眼睛涓滴不敢分開地緊盯著榻上的高澄。

趙貴一邊走近宇文泰身邊，一邊看了看於謹，又笑道，“衛將軍也來了，我心甚慰，快請！”說著便向院內讓去。

這幾日長安氣候乍然變暖，乃至在初春裡帶上了本不該有的夏天的意味。特彆是一兩日之間因為天熱竟然滿城的桃花都開了，導致長安城覆蓋在一片如雲蒸霞蔚的粉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