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淡中，洛陽城還是破敗，乃至更破敗。殘雪成泥，早就冇有了前幾日銀妝素裹般的斑斕潤色，充滿了肮臟和泥濘。氣候乍暖乍寒，一時熔化一時又解凍，這個夜晚的洛陽城外，雪泥成冰，一點風也冇有，反倒冷得更短長了。奇特的是，元寶炬既便被摔傷，又失了錦衣輕裘，反倒感覺不像那一日在金墉城大殿裡的火盆邊那麼冷。

誰也冇見過元寶炬如此將存亡置之度外。見天子已經一馬搶先，西魏軍頓時士氣大振。趙貴是個聰明人，曉得驕兵必敗、哀兵必勝的事理，抓住機會舉劍號令，大喝道，“高氏亂臣弑君、逐君，爾等既為大魏將士，豈能容此亂臣禍亂國政？本日便當扶保天子，報先帝之血仇，以身報社稷當在此時，丞相有令：殺敵者可重賞其爵祿財帛！我等身為臣子，當憂天下之憂，為君效命，大魏忠君之士便隨我陣前殺敵，擒獲高氏！”說罷趙貴已經一馬搶先。

宇文泰一劍迎上，儘力相抗。

宇文泰不防他有此一招，倒地後反倒躲開了高澄的劍。但高澄反手之快已經刺向元寶炬，元寶炬再也有力躲開，生生就中了他一劍，頓時感覺腹中劇痛。看一眼高澄，伸手撫了撫傷處，最後看了眼倒地的宇文泰，唇邊竟極寧靜地淺笑起來。

但是，高澄內心終還是念著兄弟之情，目標還是元寶炬，這下元寶炬反倒成了眾矢之的。宇文泰左、右相抗地力阻高澄和陳元康。以一敵二總有分神，眼看著陳元康的劍又破空而來，方纔擋開，就忽視了高澄的劍又如電閃雷劈般到了。反倒是元寶炬看得清楚，來不及替他撥擋，元寶炬俄然一腳踹向宇文泰。

大將軍高澄已經顧不上兩軍混戰的場麵了，他獨一的目標就是殺了西魏天子元寶炬，活捉西魏丞相宇文泰。一起追蹤下去，暗想宇文泰和元寶炬一起向東而去，很有能夠重洛陽城，然後集結救兵，再做決計。以宇文泰的脾氣，此時不必然會再把順利回長安當作目標。

“主公勿驚，於謹在此！”

高澄也略有驚奇，冇想到第一個衝出來的竟然是元寶炬。“南陽王你何出此言？當日在舊都洛陽若不是爾宗室諸王和斛斯椿、王思政這些佞臣從旁進讒言，又向外勾連，叛變當朝，先帝如何會做出棄家國社稷此等喪敗行動？”高澄說著已經是怒意上湧，“出帝既死於爾等之手，汝又僭越妄稱至尊，另有何顏麵前來詰責我？”

本來剛纔見元寶炬已身在危境，宇文泰來不及近前相救，隻能張弓搭箭射向高澄以攻為守，想解元寶炬之困。當時高澄專注在元寶炬身上，完整冇有留意，幸虧陳元康及時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