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舜華俯身於樹乾。高澄立於她身後不遠處,隻感覺她彷彿在微微顫抖。在他眼裡,她冷若冰霜,彷彿偶然無情,是甚麼事讓她這麼悲傷?這時羊舜華憑直覺感到身後有異,立即回身來看,竟然看到高澄正立於不遠處。
崔季舒細心一瞧,竟然是侯景,他渾身盜汗都出來了。並且不但侯景,中間另有一人。再認了認,就是阿誰不知是敵是友的黑獺。此人既救過世子,可又不曉得他用心安在,總感覺心機頗深。但是黑獺為甚麼會和侯景在一起?侯景彷彿向遠處指著在向黑獺說甚麼。崔季舒順著侯景指的方向一瞧,更驚得顫抖。
“濮陽公,我先行一步。”樹叢中的宇文泰立即回身便分開了。
隻要崔季舒,彷彿心肺全無樂不成支地看著高澄的一舉一動。
陳元康不敢放鬆,周到監督著不遠處的侯景和黑獺。崔季舒卻忍不住一笑歎道,“世子生就的風騷本性……唉……”
陳元康內心打算明白,大要上安靜,一起也無話。崔季舒卻急得直出汗,一邊跟著陳元康急趨勢前,一邊忍不住皺著眉頭,內心悄悄道,“世子究竟跑到那裡去了?”正低頭暗想,一邊跟焦急走,俄然被陳元康手臂攔住了。昂首脫口道,“長猷將軍,何事?”陳元康用手捂住他的嘴,將他拖到暗處,然後伸手指了指佛塔下一側樹叢中。
孤月的寒光照著佛塔峭麗上卷的飛簷。那一弧靈動劃破了星光燦燦的夜空。風似清冷,唯有吹在羊舜華仍然發燙的臉上卻格外感覺舒暢。本來熱過的心,也漸漸地變冷了。
聽她略有傷感卻不加粉飾,黑獺內心一沉,竟湧上失落感。她在他麵前實在得都不肯意稍稍粉飾本身。他不肯意承認她是真的不在乎他。
“誰的霸道,誰的天下,都與我無關。”羊舜華強忍下內心陣陣湧上來的動機,“羊氏以身報家國社稷,以此生報公主密意厚義。你不必如此待我,”她停了停,“我誓與公主相伴,永不分離。”
“你……無中生有……”羊舜華氣急廢弛,有點語無倫次,這更挑起了黑獺的肝火,他蠻力實足地隻用雙臂和雙手便有效製止了她的掙紮。他是鮮卑男人,如何會禮服不了一個女子。
她的父親,梁將羊侃,祖上一脈延自東漢,直至曾祖仕於南朝。祖父時身陷北朝為官,卻至死思念故國。父親羊侃終究率眾南歸。信賴、迷惑、靠近、冷酷,既便終是迴歸南朝,也一定是到處舒心,事事順意,此中滋味雜陳,不及細說。但天子蕭衍始終對南歸的羊侃信賴有加,隆恩高厚,這讓羊侃更加本身當初率眾南歸的一舉加深了必定,乃至於內心早就發願:不但一己之身,唯願傾儘一族統統報效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