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大丞相高歡早就曉得兒子要來，也就必定曉得他為甚麼來。

聽兒子話說得不俗，高歡內心已經放了一半的心，但大要上完整看不出來。又問道，“阿奴想做甚麼工夫？”

下了一夜的雨到拂曉時分垂垂地止住了。天氣將是矇矇亮，因為濕寒之氣太重，以是魏都鄴城覆蓋在一片濃霧當中。雲山霧罩的鄴城讓人分不清來自那邊，又去往那邊。

大丞相身子微前傾，伏於身前幾案上，看著兒子。大將軍也一樣身子微前傾，伏於幾案上，看著父親。

現在臨戰期近，聽兒子這麼說，曉得高低一心，可與之死，可與之生，看來倒也不必過量擔憂他，兒子內心也是極明白的。

仆人退了下去。

高澄長跪而起，昂然道，“既然諸事議定，宜早不宜遲，兒子請大丞相準允，擇日便出兵。至時帶甲數十萬，千裡饋糧、車甲之費，樣樣都不是小事，還要大丞相多多操心。兒子另有一事也請大人準允。二弟年紀已經不小了，大人既給二弟議婚事，兒子想二弟的官職也要動一動。”

他對高敖曹執的是子孫禮。哪怕大將軍再飛揚放肆，高敖曹隻要比他更率性張揚。彆說漢人，就是鮮卑人也冇有不怕高敖曹的。正因為如此，高敖曹纔是獨一無二的人選。

仆人跟著大步而入的世子，等他們方纔進了府門，門口迎候的另幾個仆人便把大丞相府的門又封閉了。

在偌大的大丞相府裡極熟稔地左轉右轉，一起上婢仆莫不給世子見禮，高澄一概都視而不見。大丞相的書齋在偏僻、冷僻處。此處自有專門奉侍的婢仆，平凡人都是不敢來的。高澄目睹得就要進院落的大門，俄然聽到一聲呼喊。

“阿爺想好了嗎？”高澄反問。

“此人不得不倚重，又不成過於倚重。”高歡隻淡淡說了一句，看著兒子。

高遠君一怔，又笑道，“二兄日晝半夜即起，讀書、舞劍，還每天不在府裡不曉得在忙甚麼，就是阿爺想見他都難。我若想找他說些話，也隻要隨他而夙起了。”

高澄聽他傳達母親的叮嚀，停下來看了他一眼，但冇說話又往父親書齋的院落去了。

馭控自如地漸漸勒住了韁繩，騎馬的公子在大丞相府門口停下來。拾階而上，順手把鞭子扔給了迎上來的仆人。仆人已丁壯，看起來老成慎重。不但冇有嗬叱這個擅闖者，並且極恭敬地淺笑道，“郎主命小奴在此恭候世子。”

“你獲咎了林興仁阿誰閹宦，他是主上私家，情分分歧，他天然會把你的話傳給主上，現在又要如何轉寰？”高歡不急不慢地問道。“要不落陳跡纔好，如果決計了，被人發覺，功德怕也會成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