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孌細心叮嚀了抬輦的小奴必然要留意足下。而她本身則一刻不敢放鬆地跟著步輦走上山來。阿孌常日也是奉侍於深閨中，此番勞累實在是吃足了苦頭。

元仲華立即回絕道，“不消，不消請世子返來。你先備好車駕，我要出去。昨夜世子已經承諾，答應我明天去媧皇殿上香。你快去籌辦，不然就來不及了。如果你不肯聽叮嚀，那就固然找人去問世子。”她說的有板有眼，頭頭是道，彷彿真的就有這麼回事似的。“不聽叮嚀”的罪名一扣，阿孌也不得不顧忌幾分。

崔季舒冇想到郎主和盤托出，本來坊間傳言竟都是真的。但是莫非高慎就一點冇聽到傳聞嗎？而高慎至今裝聾作啞又是甚麼意義？這內裡大大值得玩味。畢竟高慎根底深，人又老辣，如果世子在這事上栽了跟頭，豈不又是一場大禍害？

淩晨時，阿孌看著侍女們給世子妃、馮翊公主元仲華著衣、打扮。她現在不是要親身脫手奉侍，而是數月以來不時候刻不敢放鬆地盯著世子妃。世子的心機她最明白不過，當然也曉得，世子妃哪怕是有一點點小小的不測，她的性命就要難保。

鄴城的氣候出奇得好。一春一夏都風調雨順，這是上天的表示，起碼是起到了表示的感化。在上天的表示中，不管是廟堂還是江湖，也都一平如鏡，在安穩中向著極好的方向前行。政局安寧，物阜民豐，兵精糧足……到處都顯現著大將軍高澄入都輔政以後的功勞。

高澄卻不準崔季舒再說甚麼，表示他立即同他一起出園子，說是有急事。

崔季舒笑道，“天氣已經不早了，郎主又有醉意，不然就散了吧。”

初秋時的淩晨是微有涼意的清爽。天空藍得像要透明一樣，一絲雲彩都冇有。陽光刺眼，但並不炙烤。天井裡樹木多，仍舊是富強如初，樹葉濃綠，隻是讓人感覺和夏季時分歧，有一種沉寂下來的氣質，還帶著微微的一點即將彆去的感慨。但不管如何說，氣味清爽，春季的淩晨真是純潔到了頂點。

話說到此，崔季舒便也直談笑道，“郎主看人甚是獨到、精準，天然不會有錯。隻是切勿操之過急，以免節外生枝。”崔季舒的表情很龐大。高澄選材不拘於門閥，而崔季舒內心卻不能不以家世為尊。

高澄本身脫手又注滿一觴。他麵上如敷了淡淡的胭脂，粉光瀅潤，甚是都雅。卻並不把崔季舒的話放在心上，笑道，“治世之道所依的便是官吏，吏治興則社稷興，方能引兵西去滅了阿誰現在也自認大丞相的豎子黑獺。若不迅疾行事，疲塌無期，何日才氣東西一體、複興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