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韓長長感喟，長到乃至有些呼吸停歇，心跳驟歇，心口處澀澀的痛感不間斷襲來，直到眼中酸澀不已，才緩緩撥出那口濁氣道：“能保住性命已是不錯，還能多求甚麼？”“如果然有甚麼聖手神醫，王爺想是早該尋到了，又如何讓主子受那麼些折磨？”蕭英寂然沮喪，緩緩才道出一句，“是啊！是啊！”“我還能為那孩子做些甚麼呢？”

蕭英聞言，氣哼一聲道：“怕不是天，是人！耗費了知己的人――”“王爺！”蕭韓急聲喊道，“這話說不得，大逆不道之罪！”蕭英回眼望著蕭韓，目光閃動，笑哼道：“大逆不道！說這話是大逆不道，那我們所做之事便是十惡不赦了――”蕭韓有力偏頭，頻頻晨光瀉進，照出眸中落寞滄然，“王爺說的是――隻是――畢竟――罷了，蕭韓多言了――”

“本王定要為我那侄兒討個公道！”蕭英出聲自語道，也不知是否說給蕭韓聽的。

明燭幾近燃儘，一層層滴落的蠟油裹住燭台，已瞧不見燭台本來模樣。微小的火苗明顯滅滅，掙紮幾下，還是滅了，完整燃燒了，渾沌的暗淡馬上覆蓋了閣間。

三十五年前，蕭蘅還是邵陽郡守，因不滿南齊皇朝荒淫治統，廣招幕僚，培植親兵，籌辦兩年之久，於邵陽起兵誅暴君，立正統。苦戰三年，終究顛覆了舊政權，建立大梁，改江陵為建康，定都於此。五年後，政權穩立，世通人和。

蕭英收回眸眼道：“我知你忠心，也知你在躊躇甚麼――都說江湖險惡，令尊半生闖蕩江湖，俠義孤膽，世人遐仰，可曾遭人羨妒，歹意讒諂，丟了性命？朝堂之上民氣險惡，多少算計，多少運營。令尊不懂宦海端方，初初出世為將，不出半年就受了監獄之災，差點命喪縲絏。我那侄兒心誌良善，忠君護父，終究不也這般風景麼――這就是你所尋求的公理、道統？――愚忠愚孝，腐朽至極――”

如果為真，他倒也不驚奇。王爺視主子為親子，又因著年紀相差不大，又作好友視之。主子淪落如此，王爺不平乃至怨怪那人倒也普通，即便那人才與主子是為血緣嫡親。

“我那侄兒如何了？”蕭英仍然瞥著燭台的方向，桃目舒展，沉默半晌後輕道。蕭韓應話：“主子還是那般，自當時死裡逃生後便是病體纏身，臥床不起，閉門不出。邇來稍稍好了一些，能出得了房門見見亮光了，但還是咯血不止，身邊一向離不開人”“天下之大就找不到一個能人根治他的病疾麼？”即便看不見麵上神情，也能聞聲蕭英的憤怒、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