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韶兒又闔上目，氣若遊絲，喃喃作語：爹爹說韶兒生來就是服侍大哥的——如本大哥有了歸宿，韶兒便也放心了——韶兒好想爹爹——隻是——不知此次再見到，爹爹是否還會那樣討厭韶兒——冇了大哥我就是爹爹獨一的兒子，爹爹該不會那麼不待見韶兒了吧——韶兒不貪婪，隻要爹爹能喊一聲：韶兒——我的兒——如許便也足以了——韶兒便還想貪婪一下，爹爹能對孃親有幾分顧恤，幾分就夠——孃親癡心了一輩子，倒是不得其心，做兒子的卻不能為她做甚麼，韶兒苟活於世——大哥好好活著，韶兒儘——儘孝去——去——”

“如果韶兒不在了，大哥會惦記麼？——”“不會——”

蕭宇再喊，宿雲已冇了身影，隻飄來一語，“我想去看看韶兒”

“這個不消你管，韶兒與我有緣，我自會妥當措置他”

“大哥老是這麼凶——”“滾一邊去——”

宿雲震住，韶兒所說竟是真的。宿雲望著懷裡已變得冰冷的人兒，霧氣又蒙上了眼，“好！我跟你走！隻是我弟弟——”

“替我——庇護好皇上！”“願這一死，宿雲能儘贖罪孽”

“渾蛋——我恨罵了一句，揮手一掌摑在韶兒乾癟的臉頰上，韶兒皺緊了眉，扯嘴道：大哥好凶——我心中又是來了氣，揮手再要打時韶兒告饒了一句，也就順勢放下了手。”“韶兒在他那件襤褸灰衫裡摸索了一陣，取出了兩個黑亮的饅頭遞給我。韶兒說：大哥，再對峙下，有人會來接你——我笑他晝日做夢，他隻是笑笑不作迴應。”

宿雲回想著，那些過往像是一把生了鏽的鈍刀，不急不緩，在心上劃下一道又一道。宿韶說過很多話，大多已經忘懷了。他不曉得，宿韶有未說過，“若我不在了，爹爹會悔怨嗎？”。爹爹如何想，他不知。可他會，會悔怨。不惦記，隻要悔憾。如果再有一次，活下來的那小我該是你。爹爹那般討厭你，他不樂意讓你服侍的。你該有你的人生，而不是沉湎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胡想中，自毀於世——

“韶兒一副憐相更易討得吃食些，大哥一身貴氣的出去更易被人打——”“小渾蛋，你再說——”

“許是循環果報，十歲那年故鄉發了大水，又是遭了饑荒，闔家幾十口人，除卻我與韶兒兩人，均均喪了名。兩個將將逃出鬼門關的懵懂無知的少年，爬於高處，並肩而立。一個失卻統統，茫然無措；一個麵無神情，眸若死灰。默立很久，韶兒謹慎翼翼地碰碰我的手，見我冇有罵他，才又握上了，拉著我分開了阿誰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