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保護回道：“回主子，是前次賣身葬父的孩子，今早您還說要見呢。”

能不憶江南？

小玉便淺笑著領豆子進了裡間。

永業九年仲春那第一場春雨，下得有些急，還奇特地異化著藐小的冰豆子，砸得人麵上微微疼痛。京口古城的綠意彷彿被催動了起來，就連青石板的裂縫裡，野草也被這連夜的春雨催促得垂垂冒了尖，掙紮著迎來了自東庭北方三年大旱後的第一個春季。西津大街上行人早已奔到簷下躲雨，小販目睹雨天陰暗的天空，便也早早收了小車，消逝得無影無蹤。

“俺爹爹說過，有同親在避禍時說南邊君爺施粥，俺們本還想往南避禍去的。”豆子喃喃地說道，頭又開端昏了起來。

豆子誠懇地一一答來：“大名田大豆，山東濰縣人氏，本年十一歲，未曾識字。”

過了幾日，豆子出得房門，跟著小玉穿過一個碧綠的花圃，放眼處皆是綠枝伸展，各種叫不出的名花競相怒放，到處姹紫嫣紅，芳香襲人。小小年紀的他竟然也難過地感到本來春季早已經來了。

幾個穿戴講求的墨客頂著油傘，一起謾罵著這個鬼氣候疾行而來。豆子強忍著胃中的翻滾，強打精力地坐直了身材，可惜那幾個墨客在他麵前目不斜視地如風而過，不見半刻逗留。豆子絕望地縮回了身材，望著遠去的人影，忽發奇想：爹爹會不會醒過來，然後帶著他分開這個鬼處所，回山東故鄉去呢？

千鈞一髮之際，馬車後早有一個騎士出列，提起豆子的前襟，閃電般地把他從馬蹄底下險險地撈出，卻見是一個臉孔非常清俊的青年。

常日熱烈的街上，空空如也，唯有頭上插根稻草的豆子，守在一具腐臭的男屍旁，舉著一塊木板，上麵歪歪扭扭地刻著“賣身葬父”。

“小玉姐姐，你家先生是誰？俺如何會在這裡呢？”

豆子想，歸正明天自個兒再賣不出去，反正也是一死，不如衝上前去嚐嚐運氣。實在不成，死在這輛車下倒也便宜了事，總算能去找爹爹、孃親另有姐姐了。

“抬開端來。”一人柔聲說道。

“小放，出甚麼事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車輦裡傳來。

“內裡是何人？”水晶簾中收回問聲。

豆子悶著頭喝完藥，抹著眼睛問道：“姐姐口裡的先生但是江南馳名的絲茶大戶，君莫問大老闆？”

豆子跪在那邊，隻覺那兩人在他臉上打量著，心中漸漸忐忑不安起來。

遠遠地，青石板的街道上呈現了一輛奔馳的馬車，朱漆紅頂，馬車前後各有兩個勁裝騎士，騎著四匹高頭大馬，神采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