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裡的荔枝光彩素淨,傳聞是南邊名品,名叫“雲霞紅“,是孫天佑前天上門時多送,不知他從那邊網羅來的。當時家裡大家都分得一盤,周氏感覺奇怪,特地讓人去張家求來一盆冰,留下一盤荔枝祭月,以是本年李家的生果供奉和往年略有分歧。
阿滿背過身,把水瓢往桶裡一扔,哐噹一聲脆響:“蜻蜓花、胭脂花泡澡能解乏,還能驅蚊蟲,是寶珠特地交給我,讓我給少爺使的。不止鮮花,水裡還摻了小半瓶花露,阿誰貴著呢,少爺可彆華侈了。“
懶洋洋的姿勢,引得阿滿愈發不滿。
水中的香氣垂垂浮上來,不止身上的疲累散去,連骨頭都彷彿痠軟了幾分,孫天佑輕笑一聲,倚在木桶邊沿,緩緩閉上眼睛。
月色澄徹,不必點燈,也能看清院前一株株筆挺聳峙的玉蘭樹,橢圓形的葉片在流淌的月華中悄悄伸展,淡黃色流螢在層層疊疊的烏黑花瓣間閃動著點點幽光。
李昭節和李九冬年紀不大,誌氣不小,為了拔得頭籌,已經在私底下偷偷練習了半個多月。姐妹倆拿針拈線的姿式一亮出來,就把李綺節驚得脊背一涼:比不過寶珠、寶鵲、寶釵這些丫頭,還能說是情有可緣,現在連兩個mm都把她甩到身後,李乙又得唸叨不斷了。
孫天佑丟下葵扇,幾下扯掉袍衫,身子浸入溫水中,舒暢地籲口氣,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指著漂泊在水麵的碎花:“那裡來的?“
家裡大家都要吃一碗,算是陪壽星李綺節過生日。
阿滿又驚又嚇,眸子子差點掉出來:“少爺您籌辦了一個多月呢,三蜜斯甚麼都冇見著,就這麼撤了?“
等撇開不相乾的人,劃子泛動在起伏的水浪中,除了烏黑的夜空和一望無邊的暗沉江水,隻餘悠遠的星光和遊曳的螢蟲。這個時候亮起數百盞花燈,千餘支火燭,華光燦爛,流星瀲灩,小舟徘徊在迷離燈火當中,該是多麼的風景旖旎……
孫天佑為這一場生日欣喜費了多少心機,冇有人比阿滿更清楚,他不明白,為甚麼事光臨頭,孫天佑俄然打起退堂鼓來了?
支出的心血必定得不到一聲讚美,他何嘗不失落?阿滿旁觀了他為燈會跑前跑後的全過程,以是替他焦急。作為正主,他真的一點都不煩躁嗎?
這個時候他還冇解纜,天然是打算諷刺的意義,阿滿竟然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