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綺節業已等在花家貨棧,看金薔薇在門前下肩輿。她頭梳家常小髻,鬢邊零散簪幾朵花枝細葉珠花,穿一件自來舊麝香金四合快意雲紋窄袖對襟杭紗衫子,竹根青沿邊雲錦比甲,杏子黃暗花縷金百褶長裙。蓮步輕移間,耳邊一雙八瓣金摺絲葫蘆耳墜子悄悄閒逛,跟著初夏淩晨光明的日光,變幻出分歧的燦爛色采。
在李綺節看來,這位金大蜜斯明顯生了一張蘿莉臉,但她的眼神不見一絲少年人的天真,時候繃緊的麵龐下,彷彿藏著一名飽經風霜的白叟。
俄然聽得咕咚一聲,窗戶外爆出一陣脆響,把兩人嚇了一跳。
相互見過禮,花娘子送來幾盞銀針茶,煮茶的水是山泉水,點茶則用的是梔子花,悄悄翻開碗蓋一角,劈麵便是一股淡淡的甜香,甜香中模糊蘊一絲茶香。
花娘子迎出門,客客氣氣將金薔薇主仆一行請進店中。
金薔薇澀然一笑,收起不時候刻繚繞在心頭的防備和算計,儘力向外披髮本身的美意:李綺節是阿誰與眾分歧的變數,既不能把她和弟弟湊成一對,能和她交好也不錯。
金薔薇主掌金家表裡事件,朱紫事多,出門時還帶著印章、賬簿,在肩輿裡也冇閒著,跟著顛簸的肩輿翻看花名冊,比及了花家堆棧前,她才放下冊子。
竹葉也不怕道出金家家醜, 表示金家宅院人多眼雜, 不風雅便。
讓金薔薇去葫蘆巷的李家小樓也行,可間壁就是孟家,孟雲暉彷彿和金家有甚麼嫌隙,兩邊不便會麵。並且那邊的街坊鄰居看到金家婆子幾次登門說親,已經在公開裡嘀咕好久了,這個時節金大蜜斯親身上門拜訪,不是恰好把八卦往左鄰右舍的三姑六婆跟前送?
竹葉想了想, 有些難堪:“按理說應當但憑三蜜斯叮嚀,不過邇來家裡事件繁多, 我們蜜斯等閒抽不出空,出門必須當天來回才行, 出城怕是不風雅便。”
金薔薇麵露讚美之色,再細細瞧一眼劈麵的李綺節,笑眉笑眼,秋水橫波,杏麵桃腮,鬢髮似漆。臨窗而倚,意態閒適,沐浴著窗格子間篩出去的陰沉日光,愈顯鮮豔芳華,好像姣花軟玉普通。人都說三四分姿色,隻需添一分媚態,便可抵得過六七分容顏,使豔者愈豔,美者愈美。即便麵貌一無可取,內裡氣韻自成,便能令人神魂倒置,思之不倦,乃至捨命想從。她姿容出眾,傲視間又有一種天然透露、與生俱來的蕭灑韻態,不但美,還美得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