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乙不放心,讓寶珠跟出去摻著李綺節,免得她不謹慎跌下船。
李綺節不語,接過圓口小瓷罐,揭開來,劈麵便是一股濃烈的刺鼻氣味,熏得她眼鼻發酸,淚水漣漣。·
寶珠隻得出來。
他嫌李綺節累墜,不耐煩理睬她,老是隨便扯個謊對付她,然後承諾下次必然會帶她去湖邊摘荷花,但一次都冇有兌現過。
船行到一半時,李綺節讓寶珠翻開船艙前的藍布簾子。一大早就趕路,彎彎繞繞從周家村到李家村,先坐牛車、再坐船,然後再坐牛車,晃閒逛蕩走了一個多時候,又從李家村倉促坐船解纜,她這會子隻覺頭暈目炫,心口悶悶不舒,大抵是暈船了。
纔到船尾,寶珠便忍不住打了個顫抖。
等他終究捨得停下腳步,她就攥著肉嘟嘟的手指頭,仰起小麵龐,滿含期冀地望著他:“孟哥哥,你帶我去湖邊摘荷花吧!“
孟雲暉信賴,高大姐不但不能幫楊天保粉飾流連風月的事兒,說不定還會把事情鬨得沸沸揚揚,難以結束。
孟雲暉小小年紀得中秀才,十裡八鄉的人都傳聞過他,因而一起上總有其他船上的船客向他打號召。
五娘子說三娘出落得愈發可兒疼,脾氣也好,然後細細看他一眼,特地加上一句:“三娘也大了,李家大嫂子已經在為她預備結婚要用的新被子,棉花是他們家大官人親身挑著收的,被麵都是用的杭州府和應天府那邊的新奇綢麵料子,一匹得幾吊錢呢!花腔呢,也是費鈔請姑蘇府的徒弟描的,真真豪闊!也難怪,他們家不差這個錢,三娘要嫁的,又是楊家少爺,楊家的高大姐愛挑理,三孃的嫁奩如果簡薄了,高大姐八成得甩臉子。“
恍忽記得走的那天是個大好天,江麵上波光粼粼,微風陣陣,因為臨著水,並不感覺炎熱。他頭戴鬥笠,竹杖草鞋,揹著簡樸的行囊,懷裡揣著母親四周哀告借來的幾十個銅板,跟在先生背後,在渡口登上烏篷船。
潺潺的水聲中,時不時便響起孟雲暉和人應對的聲音。
特彆是聽到同窗們暗裡裡提及楊天保和胭脂街的小黃鸝勾連之事時,他氣憤之餘,心底竟有種難言的竊喜和光榮。就像初春抽芽的柳樹,一旦冒出一點綠意,很快就綠滿枝頭,那一絲幸災樂禍就像在心底最深處發了芽、生了根,如何都按捺不住。
劃子行到擁擁簇簇的荷池四周,他不顧先生責備的目光,伸手掰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淺粉色荷花,想著李家三mm必定會喜好,可惜他走得倉猝,冇來得及和她說一聲,也不曉得她會不會哭哭啼啼的到處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