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大，引得很多人轉頭，但恰好那妊婦充耳不聞，仍向山下走去。

隻見千萬頭惡鬼從四周八方洶洶而來，張著血盆大口撲向大殿正中。沈鑒細細旁觀，更覺腋寒毛聳，本來每頭惡鬼的行動、神態乃至於毛髮都毫不不異，描畫之細可謂巧奪天工。更絕的是畫匠操縱大殿本身的瓦縫、橫梁等物也加以潤色，或染成閃電或畫成炮烙，讓人真假難辨。

黃狗跑到她身邊繞了幾圈，俄然馴良的躺下，頭一歪便死了。

沈鑒道：“小子不敢。叨教方丈對那紅鳥鳴冤之事可有眉目。”

九華禪師和滄海珠齊聲喚道：“如何了？”

她是那麼美，任何說話都不敷以描述其仙顏。沈鑒一怔，不知為何便落下淚來。

山道上，人們都在往山下走，隻瞥見一個個背影。他模糊記得妊婦穿的是發白的藍色布衣，因而睜大眼睛在人群中尋覓。

沈鑒麵前閃現出黃狗慘死的模樣，再看看血泊中的劉娘子，心中不由感到一陣驚駭。她丈夫中午殺生，不過幾個時候惡果便落在她身上，這報應來得好快。

幻象中的女人挺著個大肚子，是個妊婦模樣。

九華禪師笑了笑，眉毛鬍子一齊顫抖：“施主客氣了，老衲知名之輩，哪來甚麼久仰？倒是中間破了幾宗大案，名字在大江南北都傳遍了呢。”

整幅畫中的惡鬼都是烏玄色，隻要正中一人放著白光。他身高丈二，雙手合十，眼中透暴露無窮悲憫，恰是大願地藏王菩薩。

因為方纔幻象中的場景極其熟諳，彷彿在哪兒見過。他閉上眼細心回想，那四周草木碧綠，一片綠色，再加上女人腳下的石階和若隱若現的薄霧，清楚就是上山時所走的山道。

禪師搖了點頭：“善哉。我悟性不敷，看不見‘因果’。”他歎了口氣：“我本不敢勞動施主您的台端，但那鳥兒唱得如此悲切，必然是有極大的委曲，乃至於讓老衲感覺牽涉到性命也不料外……”

滄海珠衝沈鑒點點頭，沈鑒邁步走到樹下。驀地間，他的思路彷彿與鳥兒聯絡在一起，隻見花瓣漫天飛舞，有個女子朝他微微一笑。

沈鑒精力一凜，如果有命案就必然要查到底了。因而對禪師道：“既如此，便請方丈帶我到雙桫欏樹下。”

隻聽他們竊保私語道：“這女人是劉秀才家的娘子，常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明天到廟裡燒香，卻趕上這麼個事，真是不法呀。”

沈鑒高呼道：“喂！謹慎！”

但是話音未落，寺中的暮鼓俄然響起，天空中一片殷紅，已是傍晚時分。沈鑒麵前猛地閃現出一副氣象：他瞥見白日肉鋪旁被殺掉的黃狗歪著脖子跑向一個女人。它腳步是那樣輕巧，身上卻仍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