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汪秋連這類打防備針的話都說出來了,汪孚林便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宗師,門生請宣召汪金寶上堂,不是為了對證。一個八歲孩童,隻要略加威脅勒迫,不敷以當作陳堂證供,門生既然從小讀聖賢書,當然不會連這個都不曉得。”
此中有鬼!
汪秋很光棍地往汪孚林身邊一跪,磕了個頭後便直起腰說道:“大宗師,小民家裡父母過世以後,便和弟弟相依為命,即使家中再窮,又怎會有貨賣親弟的動機?是汪孚林見小民那弟弟年方八歲卻生得姣美,因而有不良之心,故而趁小民新得宗子,卻欠下很多內債的當口,逼小民將親弟賣了給他!並且,他曉得戶房劉司吏為人一絲不苟,必然不會準予這等血親買賣,便打通了戶房錢科典吏萬有方,在賣身契上蓋了豆腐乾上刻的假官印!”
“汪秋,早在你硬是好說歹說要把親生弟弟賣給我以後,我就感覺不當,是以便去稟告了族長。曉得你苛虐親弟,又將其賣為奴婢之事,族長痛心疾首,他知你滑胥,恐怕此事萬一另有變故,你會將親弟賣到外埠,讓同宗血脈流落在外,便出了過房文書,將金寶於我為養子!你在族中夙來霸道,為防此事引來聒噪,族長和我方纔啞忍不言,隻想著有賣身契在,再改了戶籍,我便能夠將金寶當作兒子普通養。”
“這不是賣身契中的賣為義男,而是有族長見證的過房為子。我隻年長金寶不過六歲,但同宗昭穆有序,長他一輩,自傲比他這狼心狗肺的兄長,更能夠做到為父之責,讓他能夠堂堂正正立品處世!雖是養子,不是嗣子,但隻要我一日有一口氣,金寶就能一日安安生生讀書,將來即便我有了親生兒子,金寶也會分得一份產業,能夠持續學業!”
如果這時候是讓他作證說話,金寶定然不知如何開口,可聽到是背書,他立即規複了連日以來養成的本能。並且,這也能讓他安靜下來。
“我詭詐?中庸,論語、大學、孟子這四書,金寶全都能倒背如流!如果那個本來目不識丁,隻一個多月便能將四書儘數記熟,誰敢說不是良才美質?金寶自從跟了我以後,我偶然中發明此節,便許他讀謄寫字,書房當中統統經史文籍儘他翻閱,如若大宗師不信,能夠當堂考覈!”
就隻見金寶膝行上前,俄然用力在地上碰了幾下頭,帶著哭腔說道:“大宗師,方纔在學宮門口,哥哥和縣衙一個差役劉爺同來,用我生母的下落,逼我在大宗師麵前陳告是爹逼我為奴!我之前就該說實話的,可卻因為驚駭不敢開口,我不配當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