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陋的大堂裡,六十多個校尉列成四列,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隻是勉強表示出一點兒對新任百戶的尊敬。這些校尉的前頭,彆離站著老霍和總旗陳泓宇,這陳泓宇也是從五馬街那邊調撥過來的,年紀三十歲高低,雙眉濃如漆墨,虎目大口,虎背熊腰。不過這時他的神采卻不太都雅,五馬街那邊油水足,調撥到了這裡跟放逐差未幾,固然是小旗的身份調到這裡做總旗,卻還是虧了,不止是他,就是下頭的這些校尉,哪個內心冇有怨氣?以是見了這百戶大人,也冇多少湊趣的興趣,奪人財帛跟殺人父母一樣,若不是柳乘風被欽賜為百戶,千戶所冇有空額也得騰出一個空額出來給他,大師又何必遭這個罪?
“公公,我們東廠的油水有三成是從煙花衚衕裡來的,他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有這膽量?是不是……”
柳乘風看著他們,固然大師此前都曾照過麵,不過本日算是正式熟諳了,柳乘風臉皮厚,對校尉們的幽怨視而不見,咳嗽一聲,道:“冇有端方不成周遭,本大人本日到任,調集大師來就是要講明白端方。我們衛所所轄的統共三條街,煙花衚衕就罷了,其他兩條大多都是做文墨買賣,那兒讀書人多,平素也無人惹事,我們百戶所也不準有人去肇事,誰肇事或者欺詐店家,可彆怪本大人不客氣。”
柳乘風的目光落在陳泓宇的身上,笑吟吟的道:“如何?陳總旗有話要說?”
世人驀地轟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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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十二衛的薪餉每年不過十五兩銀子,大多數時候付的還不是現銀,上頭剝削一下,多數連十兩銀子都到不了手,冇有了油水,一家人喝西北風嗎?
“是。”
劉公公嘲笑一聲,道:“你說的也冇錯,他既然要刺探,那就乾脆讓他刺探清楚,讓他曉得煙花衚衕的水有多深,免得他冇頭冇腦地撞出去。煙花衚衕的油水,莫說是他一個百戶,就是千戶、僉事也吃不下,雜家看他有冇有這個膽。另有,去跟陳讓說一聲,在衛所裡好好地盯著那姓柳的,此人是個禍害,不過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
此時,上首的位置空無一人,但是在這下首,劉公公倒是抱著茶盞闔著眼兒在這兒養神。劉公公在這宮裡頭職位不低,雖說當今皇上倚重外臣,但是他好歹也算跺頓腳地盤能顫一顫的人物,更何況他又是秉筆寺人跟前的紅人,這職位就更加了不得了。
陳泓宇的話震驚了很多校尉的苦衷,天然引發他們的共鳴,因而很多人嚶嚶嗡嗡地抱怨起來:“大人,卑賤還欠著幾十兩銀子的賭債,如果真要靠領薪俸過日子,隻怕要籌辦賣祖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