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康……七年……”顧鈺再次複唸了一遍,忽地轉眸看向了窗外,菱花格的窗外,幾支含苞待放的花蕊斜溢位來,恰是東風旖旎,桃花始開,幾隻雀兒嘰嘰喳喳不知春寒,盤桓於樹巔。
“陳嫗,我記得,你原是阿孃身邊的人,在我很小的時候,阿孃便將你送給了我,你便做了我的乳姆。”顧鈺一字一句的說道。
以是,這並不是夢。
陳嫗的眼眶也不由一潤,連點頭答道:“是,實在娘子不到一歲的時候,嫗便跟在娘子身邊了,娘子竟然……還記得這事。”
兩個仆婦在院中掃著雪,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婢女正坐在炕上打著絡子,另有房間裡的一名正在架著一隻紫沙壺燒著茶,氛圍中流淌著一種極淡的茉莉暗香,另異化著一種說不出的奇特檀香味。
上一世,她錯信了阿微,但這個乳姆的忠心,倒是無庸置疑的。
“瞧,娘子這一覺醒來,竟是有些癡了,我又不是張十二郎,娘子快彆看了!”
想到這裡,陳嫗心中便有些愴然。
“阿微,你剛纔跟我說,我與二房的十娘子一同落了水,以是在床上躺了三天。”
“冇有!”顧鈺打斷,笑吟吟的說道,“嫗存候心,我並無大礙,隻是在有些事情上比較犯胡塗記不清,何況當今之世,朝代更迭如此頻繁……”
妙微神情惶惑,頭都不敢抬,趕緊點頭答了聲是,便起家走了出去,臨出門外的時候,她都一向想不通,剛纔的那句話她之前也常說,常與娘子毫無顧忌的嘻鬨,可娘子向來都未曾指責過她,乃至待她更加親妮如姐妹,現在天的她……如何會不一樣了呢?
顧鈺怔怔的看著她,直到茶水送到手中也渾然不覺,可不過斯須,麵前這張麵若桃李的臉頓時花容失容,耳畔響起“砰”的一聲。
她所住的環境並不算好,起碼對於有著千頃良田的吳中第一士族來講,她這裡隻能算是陋室寒愴,也難怪,在這個吳郡第一世產業中,她顧氏阿鈺隻不過是一個有點身份的貴妾之女,而阿誰生了她的貴妾沈氏當今還發了瘋,嫡母對她聽任不管,以是她也隻能靠著沈氏留給她的一些嫁奩過日子。
放動手中的筆,顧鈺輕籲一口冷氣,將目光投射向了窗外,隻見初春的北風已剪出大片的新綠,搖擺的花枝在窗紙上投放工駁的剪影,昨日的寒雪簌簌已經褪儘,浮華一夢,迎來的新春竟讓人有些恍若隔世般的虛幻。
是了,這是阿微,是伴隨了她十多年的貼身婢女,便在她待字閨中的時候,這個婢女就是她獨一信賴的火伴,從幼年時在顧府中的相依為命,到被趕削髮族,被賣入崇綺樓,到厥後進入桓府,直至最掉隊宮成為皇後、皇太後,統統產生在她身上的酸楚榮辱,阿微是獨一的見證,也是她獨一的分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