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那委宛動聽的清唱,哀傷至極處而平平,情濃到深處而轉薄,愛到絕頂而無悔。神識中冇有畫麵,冇有故事,冇有經曆,滿是空缺,卻就是感受彷彿經曆了千年萬年,走過了萬水千山,在這一刻俄然停下,回想那落空的愛恨纏綿。可不管如何儘力,就是想不起來,隻記得曾經傷痕累累,曾經刻骨銘心,現在隻剩下平平和哀傷。這感受滲入心扉,在心絃中和順撥動,靈魂如同落空牽絆,隨風飛上高空,就在將要失控飄向九霄的時候,一點古箏傳來,讓人半夢半醒,緊接著絃樂齊奏,才讓人的認識復甦了起來,便又聽到那女子的歌聲:
溫紹儀泣道:“十四年前去事,本覺得厚顏能夠疇昔,本日看了這紅樓夢,倒是一一記起,再難胡塗度日。我孤負了芸孃的交誼,毀諾背情,實在無顏見那孩子,更是無顏逼他歸家,請母親諒解兒子的慚愧,溫家便是虧了他們母子,就彆再難為他了。”
在時而合唱時而合唱的《葬花吟》襯托下,那黛玉肩背鋤頭園中埋了用錦囊包裹的落花,望著埋了殘花的香塚,感念出身,傷春悲秋,泣不成聲,寶玉在她身後看得癡了。俄然背景頂部紛繁落下無數花雨,而此時曲子正唱著“天絕頂,那邊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騷。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儘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當最後一句即將唱完,大幕緩緩落下,當餘音已斷,大幕已是到底,紅樓大劇的第一場已是結束。
再加上每一次啟幕閉幕、人物出場了局、打扮改換、背景音樂和情節專曲起止,舞台背景道具轉換等各個方麵的無懈共同,當然另有紅樓夢那一幕幕典範的劇情帶來的愛恨纏綿和人生百態,刹時就俘獲了民氣,讓人看得如癡如醉。
等閒變卻故交心,卻道故交心易變。
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歌曲尾音淡淡散去,一世人物又都活了過來,將情節持續歸納了下去。
枉擔了浮名的晴雯,孤苦無依的香菱,平生孤單薨逝的元春,受虐而死的迎春,孤身遠嫁的探春,勘破塵凡的惜春,焚詩泣血的黛玉,虛凰假鳳的寶釵,一卷破席的鳳姐,百鳥散去、人去樓空的寧榮府,紅樓夢已近序幕,漫天紙屑作雪飄飄而下,寶釵跪哭在地,絕望地看著寶玉吟唱著“都道是金玉良緣,俺隻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珠孤單林。歎人間,美中不敷今方信,即使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心灰意懶消逝在舞台上。又是最後收場的女聲清唱,大幕跟著垂垂落下,當掩蔽了全部舞台,一聲鑼響,舞台沉寂,近兩個時候的紅樓大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