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如此必定,朕不會見怪你?”皇上撚了髯毛問,話音緩了幾分。
流熏心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臣民的如螻蟻,也何如不得。想脫口而出,又強忍了。
皇上的神采漸緩,疾言厲色的詰責換做了一抹淡然的笑意,似窗外冰雪壓枝的那顆老柘樹,固然酷寒未退,卻透出了春來大地的陳跡。好久,他緩緩開口叮嚀:“平身吧!”流熏心頭一喜,這是皇上恕了她的罪。
殿前地上跪著的美人們多在顫抖,崔蜜斯頭髮披垂,目光浮泛,好久才緩過神,嚇得哇的一聲失聲痛哭,慌亂逃命時,她衣袖還被人扯斷了半截,暴露一段烏黑豐腴的臂膀,諱飾不及;封蜜斯一隻繡鞋不知掉落那邊,死力將一隻赤足向裙襬內藏著。更有幾名閨秀瑟縮顫抖驚魂不決的,伏地嗚嗚哭啼不斷,鮮有幾名溫馨沉著的在此中。
“……殿堂似年久失修,但交椅蒲凳倒是平常半新的,似是特地挪來一時安排之用。另有那窗幔,高高吊掛在軒窗處,這裡既非寢宮,用的寢宮內纔有的窗幔,顯得不應時宜。臣女當時想,是否皇上和太後成心摸索臣女等的行動儀容,臣女還在猜想,會不會那帷幔後似有甚麼……直到殿內火燭頓滅,一片暗中,臣女也曾驚懼半晌。但是黑暗中俄然劈麵飛來飛禽,地上另有帶毛的走獸,統統都像決計為之……殿內一片驚叫聲未落,隨即殿外走水,臣女就感覺此事大有蹊蹺。若臣女冇有料錯,該是皇上和太後在磨練臣女等處變不驚的勇氣和絕處求生的機靈。臣女想,既然殿外走水,殿門封閉,那救水的公公們也須破門而入救人,不如臣女助公公們一臂之力。臣女模糊記得身後有軒窗,更聽到公公們喊聲的方向在身後,殿內烏黑,臣女身下唯有的就是蒲凳,以是才砸窗自救……”
流熏透出幾分誠惶誠恐的模樣,言語倒是安靜:“因殿堂暗中,聽聞內裡大喊恒春殿走水,民女一時心急,想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和太後仁慈,定不會見怪臣女因救人的莽撞,才取凳破窗自救。”
封鳳嬌跪地抽泣要求:“皇上,臣女雖是謝流熏的表親,但是謝流熏的繆行臣女並不知也未曾同謀,求皇上恕了臣女。”彷彿恐怕被被連坐定罪。
皇上沉個臉佯怒:“哦,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因何砸窗,若說得出幾分事理,朕就赦了你的大罪。”
流熏安靜地答道:“馬廄失火,孔賢人問人不問馬。孔夫子尚且都在馬棚失火時不顧馬匹隻體貼人的安危,更何況皇上是一代明君,定然體察臣女情急逃命的苦處。”低頭時,她小聲嘀咕一句,“臣女癡頑,那裡曉得是皇上成心摸索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