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嬤嬤,金……”沈孤桐揚手呼喊,金嬤嬤視而不見,帶了謝展顏拜彆。
封氏微微揚著傲岸的頭,黛眉畫得苗條,眉梢微微下垂,反添幾分戾氣。她俄然感喟一聲,似在為戲台上的人物擔憂,纖長的手指本是拈起一枚紫玉香伊利葡萄,現在也呆滯在半空。又側頭同一旁的付氏二奶奶說些甚麼,妯娌二人接踵一笑,封氏的眸光又聚精會神的看著戲台上翻滾騰躍的伶人們身上,賞識那出大戲《八仙過海》。一旁的婆子們不時笑逐顏開的過來搭訕,封氏則似聽非聽的模樣,一副驕貴傲慢的神態仍然不減。沈孤桐心頭擂動金鼓,彷彿又回到疇前,寒微的他被師父帶去這位矜貴不凡的貴婦麵前,她那驕易的目光從寒微在灰塵裡戰戰兢兢的他身上劃過,隻道一句,“這孩子模樣還不錯,昂首笑一個看看……嗯,這副小模樣,我見猶憐怕不過如此,還能迷倒些春夢未醒的女子。”
恰台上唱起了《南柯夢》。
沈孤桐心頭一寒,這封氏是篤放心秘密看他去死!
沈孤桐跟著鼓樂聲來到高高的戲台下,瞭望,見大夫人封氏在東樓端坐聽戲,正座旁一群花團錦簇的丫環婆子們殷勤照拂。
寶相見他固執,顯出幾分不快排揎道:“沈公子是個知書明理的,如何還不肯拜彆?若大夫人見怪下來,我們也跟著捱罵的。”寶相沉下小臉。
“姐姐?誰是你的姐姐呀!你此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好不知羞!”丫環圓圓的新月臉籠著冰寒,一雙新月眼防備地打量沈孤桐,高低翻看。
前塵舊夢,忽被驚翻,回身四顧,竟然隻剩一地清寒。
但那光陰飛逝刻不容緩,他隻得急倉促去尋馮四和媚奴好臨時勉強責備再做籌算。
沈孤桐緩緩踱步上前,樓閣外早有丫環上來攔路,冷冷問一句,“大膽,可知這裡是甚麼地點?女眷們在閣上聽戲,外男不得擅入!”
一聲聲唱得沈孤桐肝腸寸斷,彷彿麵前是冰雕雪砌的繁華,在日光高照下就要垂垂的化作一灘水霧,無可挽回。他緊緊咬了銀牙,深吸一口氣,苦苦掙紮了十餘年,隻待重新做人,他不甘心再去做那隻能在夜間出來浪蕩的孤魂野鬼,他不甘心!
沈孤桐的臉上笑容垂垂僵冷,心頭急得白爪撓心,麵上又不能讓丫環發覺。他昂首見封氏在樓上興趣勃勃的觀戲,近在天涯,本身卻冇法同她劈麵讓步周旋,躲過麵前大難。他腳下踟躇,不肯拜彆,就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