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嬤嬤是小姑母從方家帶來的老仆,現在白髮蒼蒼,走起路搖搖擺晃有些耳聾目炫,怕流熏聽不清,還成心揚高了幾分調子。但是嚇得黃芪扯了她的大襟央告指責,“嬤嬤就不能輕聲些?太太才睡穩,如果吵醒了,又是我們的不是。前次您老在院裡攆雀兒,大喊小叫的,吵醒了太太,害得紅參吃了太太耳摑子,半邊臉都腫起來了。”
“在房裡翻閱醫書呢。”跟過來的崔嬤嬤大聲抱怨,“好大個女人了,不說學些女紅,恰好的玩弄那些藥罐子,滿庭滿室的都是苦澀味道,恰好太太放縱她。看今後嫁了婆家,可如何是好?”
“這如何使得?如此寶貝的東西,”流熏心想,這必然是大姑母趙王妃送給小姑母的寶貝。
“府裡最貴重的寶貝就是熏兒你,隻要你安穩,我就對得起你那早早過世的娘。”謝妉兒慨歎一聲。姑嫂情深,聽聞昔日母親活著時,小姑母還未出嫁,同長嫂極其和諧密切。
“總算想明白了?肯拋開阿誰狐狸精乖乖地去你祖母身邊了?”謝妉兒攬一把疏鬆的髮髻問。
謝妉兒隔了窗應一句:“內裡涼,快出去坐吧。”
流熏歡歡樂喜地向黃芪擠擠眼,笑盈盈的輕巧奔去屋中。門口的紅參和當歸為她打了撒花紅棉簾子,迎讓她出來屋中。
景玨淡笑了彷彿統統都未產生般服侍在皇上身邊,捧起青花瓷茶盞卻探出杯壁已涼,不動聲色的將那半盞茶潑去中間一塊擦手的錦帕上,又捧了黃銅暖壁壺重新為皇上添茶,雙手奉上。
慌得廊下當值的大丫環黃芪急得向她搖手,提了鵝黃色的裙一起謹慎的過來,噓一了聲奧秘地說:“昨兒太太睡得不平穩,淩晨雞鳴時分纔打個盹,這陣子正睡得香酣呢。”
服侍老夫人對此非常慚愧,就留了小女兒在孃家守節。因有老夫人的庇佑,府裡大家對小姑蜜斯都格外恭敬。
“小姑母,”流熏嬌嗔道,“人說老祖宗院裡有佛祖庇佑,能壓住邪氣。熏兒剋日總感覺絳雪軒有鬼祟似的,不得安寧。”
黃芪嚇得神采煞白,纔要回聲,流熏搶聲應道:“小姑母,是熏兒來了。老祖宗讓熏兒來向小姑母這兒求個安床鎮邪的靈龜,熏兒搬去榮壽堂前麵的埋頭園碧照閣去住。”
謝妉兒是老夫人的幼女,十四歲遠嫁江南,許給了太病院醫正方老太爺家的宗子為兒媳。也是謝老太爺傾慕方太醫家世明淨一身錚錚傲骨醫術高超,喜好方家的宗子,纔將愛女許配了去。誰想這門本令老夫人感覺門不當戶不對低嫁了女兒的婚事到底好景不長。新婚燕爾的小伉儷有過一段歡愉的光陰,生下了一女二子,謝妉兒懷上了嚴哥兒後,便是姑爺入京去太病院供職,天各一方。總算熬到了老夫人病重,要謝妉兒回京看望,卻逢了方家去官回籍,誰想半途大浪滔天沉船,方家無一人生還。謝妉兒為此哭得死去活來,她將兩個兒子讓丈夫帶回江南,本身隻留了女兒在身邊,本想母親病情好轉就迴轉江南,無法母親見她身子日趨笨拙,怕半途閃失,將她留在都城出產,不想這彆同丈夫竟然是永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