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喜一點頭，懶洋洋地答覆：“剛纔連著跳了幾個piece，累得我出了一身汗。”

小胡蝶亮晶晶的，停落在耳後烏油油的髮捲之上，和一樣閃動著的耳環項鍊配了套。黑髮捲曲疏鬆得一絲穩定，很利落地齊了耳朵，是顛末端白俄剃頭匠的妙手。坐在一九二九年最新款的林肯汽車中，茉喜仰起臉微眯了眼睛，看車窗外的霓虹燈光閃動變更，是人間的七彩流星。這是她到上海的第三年，有備而來，乘機而動，她單槍匹馬地製作了一個小天下，由她為王的小天下。

萬嘉桂開端清查這塊金鎖的來源，但是誰也說不出它的來源。禮品匣子是看門的老仆送出去的，而據老仆說，送匣子的人乃是個麵熟的半大孩子，半大孩子送完匣子就走了，連一杯熱茶和一句回話都冇有等。而天津衛如許大，萬嘉桂又到那裡去找一個陌生孩子？

大丫頭在簾子外承諾了一聲，緊接著快步跑了。

茉喜點了點頭，“曉得，我加著謹慎呢。”

然後他頓了頓，又道：“彆和姓黃的走太近，那種大地痞，你招惹不起。”

茉喜探身下車，然後在世人環抱當中站直了身材，似笑非笑地瞟了小武一眼，她毫不粉飾地笑道：“當初我要在老王的廠裡入一股子，老王推三阻四地不肯，現在他討情麵求到了我這裡，我也要刁難他一下。”

然後不等小武答覆，她獨自轉向了她的敬慕者們，一陣香風夾裹著歡聲笑語，她且行且笑，話裡隔三岔五地夾著英文詞，非常洋派，非常漂亮，讓她的敬慕者們絕猜不出她實在大字不識幾個。而他們偶爾收到的她灑了香水、夾著花瓣的富麗手劄，也實在是出於小武的手――早上或者早晨，小武趴在茉喜的大床上，衣衫不整地執筆聽她口傳；而茉喜躺在他的身邊，常常也是衣衫不整。她不是小武的女人，是小武成了她的男人。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影子，從早到晚、不分日夜地跟從著她，是真正的如影隨形，比真正的伉儷更密切。

就是如許，他對茉喜的心，就是如許。

說過這話的一個禮拜以後，鳳瑤和何頌齡傍晚無事，結伴去看電影，然後趁著夜色未濃，又一起逛了百貨公司。鳳瑤看中了一隻金質小髮卡，髮卡是個胡蝶的形狀，碎鑽拚出兩片燦爛的胡蝶翅膀，一步一顫。鳳瑤買了一對，何頌齡見狀，便是忍不住笑道：“這東西戴一個是調皮，戴兩個成甚麼了？滿頭都是胡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