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暮秋的夜晚霜氣來了，冷得叫人嘴唇發白，寧蝶裹著一件廣大的灰色夾棉旗袍，也跟著步隊前麵列隊。

這戲重拍完，今晚真正地出工，有美意人顧恤寧蝶，遞來個軟布手絹。

導演宣罷夜戲結束，後勤職員把做好的熱騰騰的肉湯端過來。

對於她的抗議，霍丞視若無睹，扭頭表示床上，“把衣服換上。”

然爾她又是驕橫的人，一貫嫌棄大桶飯不衛生，吃的飯喝的湯都是讓助理跑大旅店打包過來，這是頭一遭吃劇組裡的東西，還碰到個冇眼色的人。

前天她跟林萊玉說餬口寬裕，對便利保舉一個拍戲的活讓她賺些小錢。

“讓讓！”薛雪兒的助理伸手扒開寧蝶。

見她苗子好導演才收得利落，讓她演女配角李愛珍的幾位仆人之一。

寧蝶把內裡的夾棉旗袍脫下，穿件單衣站著，等候接下來薛雪兒遵循腳本寫的那樣對她痛罵。

那助理是北方男人，嗓門宏亮，大聲道：“瞪啥呢？我這是給薛蜜斯來盛的，你不平氣？”

寧蝶當時剛把空了的大海碗放回原處，接著被人告訴說有一幕戲要重拍。

她說完看助理的狼狽樣感覺好笑，輕視地規複剛纔的坐姿。

坐進車裡果然和內裡的北風瑟瑟判若兩個天下，怕身上的寒氣過渡給對方，寧蝶往窗邊挨近一點，這個纖細的行動讓陳粵明頗顯訝異，隨即瞭然地一笑，從身側拿出一個鋁製的保溫杯，遞給她，“暖手用。”

陳粵明看著這雙含露的眼睛，內心某一處完整地柔嫩下來，豁然有幾分明白霍丞對她執迷的啟事。

這極具名流風采的舉止，在寧蝶見到是熟人後，止住的眼淚伴隨鼻酸，又落了幾滴。

這幕要重拍的戲講的是下人擅自把李愛珍的仇敵請進莊園裡，待李愛珍把仇敵冷嘲熱諷地趕出去，就將那下人狠狠地痛批了一頓。

用鐵桶盛著，放在地上，中間桌上放了幾疊大海碗，散工的人當即一窩蜂湧到鐵桶前，整齊不齊地排好步隊。

陳粵明碰到寧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小美人唇色發白地佝僂著腰走路，四周來往的人群鼓譟，而她好似一株要枯萎的百合。

“感覺你我之間不熟？”

“叫你慢些喝，”薛雪兒頓時謙虛冒充地體貼，“這麼急做甚麼呢。”

道具擺好了，薛雪兒卻率先拿起桌子上的一盞茶，迎著寧蝶的頭頂澆下去。

“寧蜜斯如果不棄，不如坐陳某的車可好。”他不介懷送霍丞一小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