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右邊的樓船上，屈昭景三家貴女及伴舞的女巫們早早換衣畫妝，候了半日，見羋月入舟，樓船便立即馳向對岸高台。

羋月也道：“剛纔我們的車駕也是碰到這批人的攻擊，姝姊腳受了傷，讓我代她趕來跳祭舞。”

兩邊各停著一座樓船，左邊為男祝，右邊為女祝。每年秋祭，都由貴族男女扮演大司命、少司命，在祠前舉舞為祭，禱告神靈降福大地，願五穀歉收，蘭蕙滿園，驅邪辟惡，子嗣繁衍。

情與景，俱是水到渠成之時，黃歇想起前日羋月臨走時留下的話，心神盪漾，握著羋月的手，含情脈脈隧道：“‘摽有梅，實在七分，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敢問吾子，吉兮可至？”

“孔蓋兮翠旍，登九天兮撫彗星。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

此時便是群巫問少司命，你忽來忽去，誰與為伴。羋月與黃歇便依詞交叉唱曰：

羋月看著黃歇，心中歡樂不儘，笑容光輝如雲霞。黃歇看著羋月，自他熟諳她以來，從未見過她臉上，有如此光輝的笑容，如此發自內心的悠長歡騰神采。

此情此景，就跟真的神明一樣啊！

此時宋玉傳聞黃歇返來，也忙迎了出來，卻見劈麵羋月笑容光輝，扭頭再見黃歇光輝笑容，不由掩目道：“真真眼睛都要被你們亮瞎了。”

她閉上眼睛，長睫上一滴清淚落下，但這倒是高興的淚水。

羋月抬手合什祈道：“少司命啊……”

此時兩邊男女巫祝齊聲歌舞：

“秋蘭兮蘼蕪，羅生兮堂下。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故兮愁苦？”

羋月低頭想了想，道：“女葵曾經跟我說過，我剛出世的時候就便人偷出來扔到水上去，本覺得我必然會淹死，哪曉得我因水草纏繞而不沉，在水上漂流到少司命神座下，才被我阿孃找返來。女葵說，那是少司命在庇佑我。我一向覺得，不過是女葵牽強附會阿諛於我，但是明天此事兜兜轉轉，茵姊空落了算計，姝姊白費了儘力，誰曉得竟然是如許一個成果。現在我真是感覺，我是少司命特彆眷顧的孩子。”

他之前也傳聞過楚人巫舞，但卻向來未曾見過。北方諸國祭奠，依周禮而行，他插手過數次，寂靜厲穆，與楚國之祭奠，倒是大不一樣。他來得固然晚了些，卻正趕在“合座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這一節上。但是他冇有想到，阿誰少女在這高台上，跳著祭舞的時候，感受竟是判若兩人。那一刻，她不是剛纔阿誰還帶著稚氣的少女，而是真正的少司命之神，她似有神靈附體，舉手抬足處，竟有著令人猖獗的魔力。她高歌時，人群齊和；她低吟時，人群斂息；她狂舞時，人群衝動；她收斂時，人群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