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端玉輅,唐高宗時造,至今進禦。自唐至今,凡三至太山登封。其他巡幸,莫記其數。至今完壯,乘之安如山嶽,以措梘水其上而不搖。慶曆中,嘗彆造玉輅,極天下良工為之,乘之搖不安,竟廢不消。元豐中,複造一輅,尤極工巧,未經進禦,方陳於大庭,車屋適壞,遂壓而碎,隻用唐輅。其穩利堅久,曆世不能窺其法。世傳有神物護之,若行諸輅以後,則隱然有聲。
屋上覆橑,前人謂之“綺井”,亦曰“藻井”又謂之“覆海”。今令文中謂之“鬥八”,吳人謂之“羜頂”。唯宮室祠觀為之。
唐人詩多有言吳鉤者,吳鉤,刀名也,刃彎。今南蠻用之,謂之葛黨刀。
鄆州發地得一銅弩機,甚大,製作極工。其側有刻文曰:“臂師虞士,牙師張柔。”史傳無此色目人,不知何代物也。
前人鑄鑒,鑒大則平,鑒小則凸。凡鑒窪則照人麵大,凸則照人麵小。小鑒不能全觀人麵,故令微凸,收人麵令小,則鑒雖小而能全納人麵。仍覆量鑒之小大,增損高低,常令人麵與鑒大小相若,此工之巧智。先人不能造,比得古鑒,皆刮磨令平,此師曠以是傷知音也。
予於關中得一銅協,其背有刻文二十字曰:“律人衡蘭注水協,容一升。始建國元年一月癸卯造。”皆小篆。律人當是官名,《王莽傳》中不載。
古法以牛革為矢服,臥則覺得枕,取此中虛,附地枕之,數裡內有人馬聲,則皆聞之。蓋虛能納聲也。
禮書言罍畫雲雷之象,然莫知雷作何狀。今祭器中畫雷,有作鬼神伐鼓之象,此甚不經。予嘗得一古銅罍,環其腹皆有畫,正如人間屋梁所畫曲水,細觀之乃是雲、雷相間為飾,如者,古雲字也,象雲氣之形;如者,雷字也,古文為雷,象迴旋之聲。其銅罍之飾,皆一一相間,乃所謂雲、雷之象也。今《漢書》罍字作,蓋前人以此飾罍,後代自失傳耳。
禮書所載黃彝,乃畫人目為飾,謂之“黃目”。予遊關中,得古銅黃彝,殊不然,其描畫甚繁,大抵似繆篆,又如欄盾間所畫回波曲水之文,中間有二目,如大彈丸,崛起煌煌然,所謂黃目也。視其文,彷彿有牙角口氣之象。或謂黃目乃自是一物。又予昔年在姑熟王敦城下土中得一銅鉦,刻其底曰“諸葛士全茖鳴鉦。”茖即古落字也,此部落之落。士全,部將名。其鉦中間鑄一物,有角,羊頭,其身亦如篆文,現在時方士所畫符,傍有兩字,乃籀文“飛廉”字,篆文亦古怪,則鉦間所圖,蓋飛廉也。飛廉,神獸之名。淮南轉運使韓持正亦有一鉦,所圖飛廉及篆字,與此亦同。以此驗之,則黃目疑亦是一物,飛廉之類,其形狀如字非字,如畫非畫,恐前人彆有深理。大略先王之器,皆不苟為。昔夏後鑄鼎以知神奸,殆亦此類。恨未能窮究其理,必有所謂。或謂:“《禮圖》樽彝,皆以木為之,未聞用銅者。此亦未可質,現在人得古銅樽者極多,安得言無?如《禮圖》”甕以瓦為之,《左傳》卻有瑤甕;律以竹為之,晉時舜祠下乃發得玉律。此亦無常法。如蒲穀璧,《禮圖》悉作草稼之象,當代人發古塚得蒲璧,乃刻文蓬蓬如蒲花敷時;穀璧如粟粒耳。則《禮圖》亦未可為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