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二
盛文肅為尚書右丞知揚州,簡重少所答應。時夏有章自建州司戶參軍授鄭州推官,過揚州,文肅驟稱其才雅,明日置酒召之。人有謂有章曰:“盛公何嘗燕過客,甚正視者方召一飯。”有章荷其意,彆日為一詩謝之,至客次,先令人持詩以入。公得詩不發封,即還之,令人謝有章曰:“度已朽邁,無用此詩。”不複得見。有章殊不料,往見通判刁繹,具言以是,繹亦不諭其由,曰:“府公性多忤,詩中得藜葹艓?”有章曰:“元未曾發封。”又曰:“無乃筆劄不嚴?”曰:“有章自書,極鬆散。”曰:“如此,必是將命者有所忤耳。”乃往見文肅而問之:“夏有章本日獻詩何如?”公曰:“未曾讀,已還之。”繹曰:“公始待有章甚厚,今乃不讀其詩,何也?”公曰:“始見其氣韻清秀,謂必遠器。今封詩乃自稱‘新圃田處置’,得一幕官,遂爾輕脫。君但觀之,必止於此官,誌已滿矣。牢記之,他日可驗。”賈文元時為參政,與有章有舊,乃薦為館職,有詔候到任一年召試,來歲除館閣訂正,禦史發其舊事,遂寢奪,改差國子監主簿,仍帶鄭州推官,未幾卒於京師。文肅閱人物多如此,不複挾他術。
國子博士李餘慶知常州,強於政事,果於去惡,凶人惡吏,畏之如神。末年得疾甚困,有州醫博士,多過惡,常懼為餘慶所發,因其困,進利藥以毒之,服之洞泄不已,勢已危,餘慶察其奸,令人扶舁坐廳事,召醫博士,杖殺之,然後歸臥,未及席而死。葬於橫山,人至今畏之,過墓者皆上馬。有病瘧者,取墓土著牀蓆間,輒瘥。其敬憚之如此。
景祐中,審刑院斷獄,有使臣何次公具獄,主判官方進呈,上忽問:“此人名次公者何義?”主判官不能對。是時龐莊敏為殿中丞審刑院詳議官,從官長上殿,乃越次對曰:“臣嘗讀《前漢書》,黃霸字次公,蓋以霸次王也。此人必慕黃霸之為人。”上頷之。異日複進讞,上顧知院官問曰:“前時姓龐詳議官何故不來?”知院對:“任滿,已出外官。”上遽批示中書,與在京調派,除三司檢法官。俄擢三司判官,慶曆中遂入相。
蔣堂侍郎為淮南轉運使日,屬縣例致賀冬至書,皆投書即還。有一縣令令人,獨不肯去,須責回書,擺佈諭之皆不聽,乃至嗬逐亦不去,曰:“寧獲咎,不得書不敢回邑。”時蘇子美在坐,頗駭怪,曰:“皂隸如此野狠,其令可知。”蔣曰:“不然,審必健者,能令人不敢慢其號令如此。”乃為一簡答之,方去。子美歸吳中月餘,得蔣書曰:“縣令果健者。”遂為之延譽,後卒為名臣。或雲乃天章閣待製杜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