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中,河北用兵,東駕欲幸澶淵,中外之論不一,獨寇忠湣同意上意。乘輿方渡河,虜騎充滿,至於城下,情麵忷々。上令人微覘準所為,而準方酣寢於中書,鼻息如雷。人以其一時鎮物,比之謝安。
武昌張諤,好學能群情,常自約仕至縣令則致仕而歸。後登進士第,除中允。諤於所居營一舍,榜為中允亭,以誌素約也。後諤稍稍進用,數年間為集賢校理,直舍人院,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判司農寺,皆要官,權任漸重。無何,坐事奪數官,歸武昌,未幾捐館,遂終究太子中允,難道前定?
許懷德為殿帥,嘗有一舉人,因懷德乳姥,求為門客,懷德許之,舉子曳襴拜於庭下,懷德據座受之。人謂懷德武人,不知事體,密謂之曰:“舉人無冇階之禮,宜少降接也。”懷德應之曰:“我得打乳姥樞紐秀才,隻消如此待之!”
唐白樂天居洛,與高年者八人遊,謂之九老。洛中士大夫至今居者為多,繼而為九老之會者再矣。元豐五年,文潞公守洛,又為耆年會,報酬一詩,命畫工鄭奐圖於妙覺梵刹,凡十三人:守司徒致仕韓國公富弼,年七十九;守太尉判河南府潞國公文彥博,年七十七;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年七十七;朝議大夫致仕王尚恭,年七十六;太常少卿致仕趙丙,年七十五,秘書監劉幾,年七十五;衛州防備使馮行己,年七十五;太中大夫充天章閣待製楚建中,年七十三;朝議大夫致仕王慎言,年七十二;宣徽南院使檢校太尉判大名府王拱辰,年七十一;太中大夫張問,年七十;龍圖閣直學士通議大夫張燾,年七十;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司馬光,年六十四。
王延政據建州,令大將章某守建州城,嘗遣部將刺事於軍前,前期當斬,惜其材,未有以處,歸語其妻,其妻練氏,有賢智,私令人謂部將曰:“汝法當死,急逃乃免。”與之銀數十兩,曰:“徑行,無顧家也。”部將得以潛去,投江南李主,以隸查文徽麾下。文徽攻延政,部將適主是役,城將陷,先喻城中:“能全練氏一門者,有重賞。”練氏令人謂之曰:“建民無罪,將軍幸赦之。妾佳耦罪當死,不敢圖生。若將軍不釋建民,妾願先蒼存亡,誓不獨生也。”詞氣感慨,發於至誠。不得已為之戢兵而入,一城獲全。至今練氏為建發大族,官至卿相者相踵,練氏以後也。又李景使大將胡則守江州,江北國下,曹翰以兵圍之,三年,城堅不成破。一日,則怒一饔人鱠魚不精,欲殺之,其妻遽止之曰:“士卒守城累年矣,暴骨滿地,何仍舊一食殺士卒邪?”則乃舍之。此卒夜縋城,走投曹翰,具言城中真假。先是,城西南依險,素不設守,卒乃引王師自西南攻之,是夜城陷,胡則一門無遺類。二人者,其為德一也,何其報效之分歧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