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超心底微歎,“此人見地不俗,但久居外洋,未得我聖學熏陶,說話不免粗鄙。”內心這般想,嘴上卻不說出來,仍舊聆聽龍謙關於洋務活動的解釋。
“龍先生請上座,”陳超讓座,“這位小哥也請坐。”
“說來忸捏。兩次進京,都得誌而歸,科舉一途,於我陳超已是無緣了。”
“哎,”脆生生的一聲承諾,門簾挑處,剛纔阿誰大辮子女人出去。
“唔。”女孩子瞄一眼尚未乾透的幾案上的圖案,不由得看了一眼龍謙,正與龍謙目光相遇,倉猝低頭而去。
“龍先生博聞強識,令人敬佩。”陳超讚了一句。他瀏覽甚廣,對於“天下”一詞是懂的,該詞本是佛經用語,如“大千天下”,此處代指天下,倒也貼切,“龍先生的意義是,天下強國甚多,不獨我中華一國罷。”
門簾掀起,一名下人打扮的中年婦人端著茶盤出去,將三杯熱茶擺在八仙桌上,“客人請用茶。”婦人用隧道的魯南邊言說了聲,回身而去。
北院明顯比南院整齊大氣,院子也寬廣的多。一溜正房五間,便是仆人所居了,“龍先生,請,”將客人領至正院的陳超對龍謙做了個手勢,龍謙剛要說話,門簾一挑,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出來,看到院子裡的兩位生人,禁不住“啊”了一聲,然後問,“他們是誰呀?”
陳超將客人讓進客堂兼書房,這是位於正房西首的兩間屋子,青磚鋪地,四白落地,正麵是一張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八仙桌背後的牆上,掛著一副山川閒居圖,紙質已經發黃,看上去有些年代了。畫的兩邊,是一副春聯: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讀書種田。古樸的隸書,不知是否這位陳莊主的手書。
“有朋自遠方來,當得。久居深山,可貴有如此暢快的扳談。”陳超笑笑,“關於海上的傷害,不必說了,現在怕是有海無防了吧﹍﹍龍先生繞了半晌,是說當今之世,再學那經史子集已是完整無用了?”
久居盜窟,看到如許高雅的書房,不由得心生親熱,“陳先生雅人啊,住在這世外桃源,清茶一杯,書卷在手,真乃神仙般的曰子。想來陳莊主該當有功名在身吧?”
“淑兒,”陳超彷彿對女孩的失禮表示不滿,“這兩位是剛結識的朋友,快給我們煮水泡茶。”說完對龍謙歉意地一笑,“她是我的侄女,失禮之處莫怪。”
“豈敢,陳先生過於客氣了。”龍謙笑笑,尚未看清女孩子的麵龐,她已經承諾一聲回身朝東配房而去,那條粗黑的大辮子奸刁地一甩,留給龍謙一個婀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