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媽。”蘇婉任何時候都是很有儀態的，她就著馮老太手中的碗，小口小口地吃著蒸雞蛋。

馮老太一進門就悄悄察看，瞥見幾個身穿綠棉襖的男人正坐在隔壁桌子用飯，他們穿得麵子，那上衣的兜裡還插著一支鋼筆，一看就是有文明的人，看來這鐵柱做的是端莊買賣，她內心就先對勁上了，笑得特彆高傲地說：“鐵柱，這是嬸兒自家做的風乾肉，都是咱去山上獵的，專挑那肥瘦剛好的醃上，放在灶上漸漸熏它一兩個月，不是嬸兒吹，咱這肉不但香味兒勁道，它這色彩還特彆標緻，你看多少錢你要啊？”

這副模樣，讓等在一旁的六嬸兒暗自撮著牙花子，她內心想著，怪不得有人傳蘇婉是山外埠主家的蜜斯，倒也有幾分事理。

出了飯店，馮老太看她家老頭子還用手緊緊地捂住胸口，頓時焦急起來卻還抬高了嗓音說：“你把手放下，彆一副恐怕彆人不曉得你有錢的模樣，天然點兒。”

苗玉鳳立著眼睛，叉腰說：“馮勝利！你大聲嚷嚷甚麼？恐怕彆人不曉得你搞封建科學？你也是做過村長的人，如勇敢拖老邁的後腿，看我不撕了你！”

“用力！用力！用力！”六嬸兒像喊標語似的，每大喊一聲，還要往下用力捶拳頭，把床板捶得砰砰響，俄然她探頭一看，欣喜地說：“露頭了！再用力！”

“是啊媽，我前幾天看報紙上說有個八岔村，那村裡還出了個萬元戶呢。”蘇婉就坐在馮老太身邊，看著這省會裡的竄改，她內心也跟那樓一樣高高地竄起。

“得了得了，彆來你那一套，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馮老太撇著嘴說得特彆嫌棄，她家老頭子當了那麼多年村長，提及話來一套一套地，她一個鄉間老太太，可不愛聽這些。

馮老太說著說著，還思疑起來了, 瞅著她家老頭子說：“阿誰彆戶不會就是牛家村那人吧？”

躺在床上的產婦姓蘇名婉，恰是馮老太的大兒媳婦。她人如其名，天生一副小骨架，瓜子臉，看似斑斕荏弱的模樣。這會兒，她的頸間已遍及豆大的汗珠，卻還是蹙眉忍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他從後廚拿了秤砣返來，就在地上忙活開了，加加減減過了好一會兒纔算出來一個數：“嬸兒，這肉９３斤２兩，一共加起來就是２０５塊４分錢，你當作不？”

看她啞忍地喘氣，馮老太從速放動手中的碗，坐在床沿邊上，謹慎地托著她的腰，涓滴不嫌棄產房裡的血腥氣，咧著嘴說：“垂教員的，快趁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