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未曾想，幾年不見，何時她的胸懷竟如此寬廣了。

皇甫瑟嵐。當今太後的閨名。

即墨澤手拈函件，火摺子輕點，那泛黃的紙張便化作了瞬時候的一抹亮光，刺眼後變成了灰燼散落在了凜冽的北風當中。

“但是王爺……”淩十平生生地將一句“明日另有一場惡戰”給嚥了下去，難過地望著即墨澤遠去的方向，不知是喜，還是該憂。

多年百轉千回等候的相逢相見，卻終究隻能如這灰燼，倉促掃尾。

撤除浩繁溢美之詞，大抵是讓他等候南軍都督於陵璟前來策應，以便成大事全麵，稍安勿躁一類的話。末端，是一個“嵐”字。

淩十一原地一愣，還未等他作答，即墨澤便降落而篤定地叮嚀道：“十一，我去去就回，鷹領臨時服從你的號令。”

似焦心萬分，非去不成。

宮闈深深處，她最愛的，始終還是她本身。

絕壁料峭邊沿處，頂蒼負手而立的是即墨澤頎長如鬆，堅冷如玉的背影。劈麵而入眼的是西北朝霞豔紅似錦，雄渾地鋪滿了整片廣寬無疆的雲嶺冰封之原，瞬息間，將冰麵豔染成了刺目標血紅。

他凝神而站，夙來緊束的鏤花玉帶已不知在何時落滑在地，打撲了一點塵。長風拂過他毫無束縛的腰間，衣袂向天涯邊沿處跟著勁風揚擺出張狂而落寞的姿勢。

卻料，即墨澤未曾回身，冷酷疏離卻又迂迴折挽地問了一句：“她，被帶走了幾個時候了。”

顛末一夜的攀山嶺，躍冰湖，射狼箭，過斷橋，經滾石，想必鷹領將士都已浴血涅槃重生過一次了。

公然，他的一舉一動都未曾逃出過她的耳目。而她，看來，倒是不與他計算一個貼身老寺人主子被當作刺客緝捕的荒唐事。

星鬥星羅密佈了湛藍色的夜幕，他眼眸低垂，是一汪道不儘的秋江之水，卻已無了波瀾。

他豈會不知，她名義上為了他的安危和大局讓他等候救兵，大略還是怕他功高震主罷了。

他就這麼孤傲地站著，見天氣由明藍轉為紫紅青靛的五彩之色，豔紅的朝霞模糊被鑲上了灰黑的邊，極目遠眺之處，直到一輪慘白的月慢吞吞地升上來。

身後，淩十一不放心腸輕步而來，至他跟前，體貼道：“王爺，該安息了。”

夜已至，邊塞烽火處，胡笳聲聲，累極倦怠後的鷹領將士們已然隨地而臥側躺熟睡了一地，而每人手中，皆不忘了警戒地將箭弩捧至堅固盔甲胸口之前。

爾今，他站在雲嶺山嶽的至高階，目光鎖定了遠處的一絲亮光，深遠而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