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身後跟著兩婢,一婢懷中臥著一隻小白貓,另一婢則斜抱著一柄長劍。
牛車穿林走巷,兩側俱是籬笆白牆,修竹裹著淺露、翠綠欲滴。頎長如眉的竹葉不時掃過車蓬,沙沙作響,令民氣神安然。小郎君卻麵泛潮紅,彷彿飲了烈酒普通。
“唉……”來人伸出兩指,夾著劍鋒,斜斜一推,跨向室中。殊不知,小女郎的劍雖撤了,心神卻一向跟著他,立即將身一扭,投入他的懷中,一把攬住他的腰,死死的抱著,喃道:“美鶴,美鶴,君便娶了女正吧,女正無家可歸了……”
“嘻嘻……”小女郎歪著身子跪坐於窗畔,手中長劍一下下的拍著矮案,神情舒暢非常,繼而,又把那湊過來的貓一抱,玩著貓的耳朵與髯毛,輕聲道:“汝自幼即習美鶴,動靜恍然分歧,然,汝卻非美鶴,汝乃阿大!”說著,揚了揚細眉。
“唉!”小郎君沉默無語,低頭沮喪的坐在案角,半晌,歎道:“汝可知,因汝之故,阿兄與尚兄辯論已稀有度?”
“哢嚓。”一聲脆響。
恰於此時,背後傳來一聲冷哼,小郎君神情驀地一怔,挑著的眉毛凝固於臉,彎著的嘴角抖了抖,璿即,暗自鎮了鎮神,緩緩回身,待麵對來人時,麵上已帶著淺笑,端倪俱放,好似雲淡風輕,慢條斯理的揖了一揖。
小女郎迴轉螓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稍徐,伸出纖細的手指颳了刮臉,嬌笑道:“安石,君子當如亭沉淵,動靜之間方顯棄取之道,切切不成習人魯莽。”句句教誨熟諳非常,無它,因小郎君與她作賭,輸得完整,輸得一乾二淨。
“哼!”
小女郎拔了個根貓須,悄悄一吹,眸光隨須而飛,飄向那縹緲湖麵,聲音亦冷:“此言差矣,謝家妖治向來薄情,其人慾圖紹氏女郎,故而棄女正如蔽履。此舉,與我袁氏何乾?與女正何乾?與美鶴又何乾?”
“噓,君子,敏於行而斂於言。”
此言既出,小郎君腦袋一低,嘟嚷道:“若非中汝之計,謝安豈會,豈會背友而為。”聲音越來越低,玉麵蕩起層層紅暈,右部下認識在懷裡一掏,摸出一枚青果便欲咬。
白袍轉過身來,心中好笑,麵上卻未動容,勸道:“謝小郎君臨時稍安,碎湖大管事已然前迎於楓林渡。我家郎君本日定歸,若知謝小郎君在此,必定前來。”
“哼,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小郎君臉上一紅,目光看著青果,底氣卻稍顯不敷。
劉氏酒莊建於太滆畔,一半在湖,一半在岸。牛車橫穿青石白巷,直抵小鎮之尾,停在了劉氏酒莊的門前。小郎君挑簾而出,站在轅上斜望門上牌匾,老半晌,搖著頭,嘟嚷了一句:“唉,美鶴之字,便是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