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熟諳的心慌眩暈感又來了。如前幾次一樣,我麵前一黑,腦內響起一把宏亮的嗓音。
紅色帳幔上模糊傳來一股如有還無的氤氳香氣,似是檀香和蘇合香混在一起的味道。
緩緩展開眼睛,我仍立在那處帳幔以後,麵前仍舊是觥籌交叉、賓主儘歡的熱烈氣象。衛疇正舉著酒爵向一個峨冠博帶、麵龐清矍的長鬚老者點頭請安。
我心頭一緊,“你說甚麼?丞相……他竟承諾了子文所請嗎?”
“不過,許是六哥屢拒屢求,求得次數多了,爹爹被他這份兒心性所打動,今兒竟然承諾了他。”衛珠笑看著我道。
我七歲那年,司州最馳名的相士劉良來給我們闔家相麵,相出我有大貴之相後,還特地贈了一卷竹簡給我。那上麵記敘了三個神異故事。
那具白布裹著的女屍就躺在我身下,她蓬亂的長髮緊貼著我的臉頰。
而後,他日日都來我的院門外盤桓,想要見我,卻連院門都進不去,隻得夜夜在院外操琴。
他是否以如許的體例,隱晦而委宛地表示我,我的運氣便如同宓娘一樣,亦是死而複活,重新來過。
一次在我暈眩之時,那道聲音直接在我腦中響起,一次在我暈眩過後,我親眼看著衛疇說出那句話。
他本是和程潭結為盟友,一同攻打程熙,成果程熙剛一潰敗。衛疇立即調轉兵器,轉手將程潭也給滅了。
衛恒說這世上從無“如果”二字,可如果真有重新來過的能夠呢?
如我曾在夢中見過的一樣,荊布塞口,亂髮覆麵,瞧著慘痛非常。更可駭的是,這一次她的身邊竟多了三具一樣乾癟可怖的小小屍身……
“聽聞崔私有一愛女,年方及笄,老夫欲為吾兒求為佳婦,不知崔公允否?”
“非禮勿視,我可不想去湊甚麼熱烈。”我回絕道。
當著他父親的麵,他脫口便是一句,“表姊,我好想你,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也不知是成心還是偶然,衛疇將程熙和他兩個兄弟葬在一起,這三兄弟生前鬥得你死我活,身後倒是同處一穴,也不知到了鬼域地府,是否仍會爭鬥不休。
不想三年疇昔了,當年的危急早已消弭,此時我已不消再擔憂被天子表兄接入宮闈,他卻還是心心念念著要娶我。
傳聞已有很多臣子上書天子,說衛疇對大雍居功至偉,應封以王爵,以示恩賞。或許過不了多久,便該稱我這位姨父為大王了。
我被帶去見他時,他手撫長髯,打量了我半晌,笑眯眯地勸我儘力加餐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