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深宮向來最是能改換民氣,它能讓向來直肚直腸的衛華學著心機深沉,也能讓當年脾氣平和和順的符婕變得偏執而冷硬。
我溫言道:“溫媼此舉不但是替他們姐弟著想,亦是與我為善。這已是溫媼第二次脫手相幫, 我同溫媼非親非故, 敢問溫媼何故待我如此之好?”
“時候已然不早,明日一早,還需去拜見舅姑,我們還是早些安息吧。”
“到底是新婚伉儷,五官中郎將同夫人可真是恩愛啊!不過半日不見,這就追到宮裡來了,倒讓我想起我同陛下剛結婚時,陛下亦是這般亦步亦趨的守著我,恨不能寸步不離……”
溫媼目中儘是感激之色,“夫人想是忘了,八年前,因逢饑荒,洛城大饑,百姓皆賣金銀珠玉寶貝欲求一鬥麥而不成得,目睹即將餓死,是夫人勸說家中太夫人,將自家多年積儲的穀糧,儘皆開倉分給全城百姓,救了全城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比之衛華的芙蓉殿,這中平殿雖是皇後寢宮,但此中陳列器具,卻反不如前者的朱紫寓所瞧著鮮敞亮麗,全都透著一股子暗沉沉的蔽舊之色。
“夫人對我闔家活命大恩,老奴便是為夫人做牛做馬,亦不能報得萬一。是以夫人放心,今後老奴定當從旁好生解勸我家朱紫,讓她莫要再難堪於您。”
溫媼俄然有些衝動,抬眸看著我, 雙唇輕顫, “夫人於老奴而言, 非同普通,您乃是老奴的仇人,是救了老奴闔家性命的大仇人!”
我知她是在問我當初冇有入宮同她共侍一夫,是否心生悔意。不過是三年前我曾回絕了她,她便耿耿於懷到現在。
衛恒見我單手撫胸,忙攬住我,“如何,又心口疼了嗎?調頭,再回淳於醫館。”
符婕神采一變,正想再說甚麼,俄然一個宮人慌鎮靜張地跑出去道:“皇後孃娘,五官中郎將現就在殿外,說是來接他夫人回府。”
“不必了。”我推開他,“是將軍離我太近了,身上味道熏得我有些難過,你離我遠些便好。”
我沉默半晌:“將軍這話問得有些好笑。若我當本信賴將軍,底子不必將軍立書做保。可隻要我同家人一日不得自在、受製於人,便是將軍再寫上非常契書,發下多少毒誓,隻怕我還是不會信你!”
八年前,那當是建興十四年的事了,我當時雖隻要十歲,但因略讀了幾本詩書,懂了些事理,便勸母親和哥哥,“目睹城中百姓皆饑乏,與其趁此亂世借賣糧之機廣收珠玉寶貝,須知匹夫無罪,懷璧為罪,不如以穀糧振給親族鄰裡,廣為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