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高台也極高,居於下方的人便隻能仰著頭,看到畫屏下裂縫中模糊暴露的絳色袍服一角。
“謹遵聖諭。”
好久,鹿敏的胡旋舞終究結束了,她在樂聲的結束以後,香汗淋漓地盈盈佩服於地,柔聲道:“鹿敏獻醜了。”
固然,她嘴上能毫不在乎地說著“以色事人”、“色誘天子”之類的話,但是她隻是一個淺顯少女,或許比凡人要英勇剛毅一些,但要向另一個素不瞭解的人自薦床笫委宛承歡又是兩碼事,就像是她敢殺人卻仍然會怕毛毛蟲一樣,是兩個不能相提並論的題目。
比起那些衝動不能自已的樂工,和周國天子很熟的馮小憐表示很淡定,隻是用力看著那上首的屏風,那屏風絹紗看起來極其透明,但如何看也隻能看到一個頭戴冠冕肩膀矗立的身影,冇法窺其真容。
哪怕隻要朝夕的寵嬖,哪怕隻是曇花一現的新奇感,對於胡姬而言,比起卑賤的樂戶,也是平生榮光……
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前麵。
申時,日輪偏西,天氣介於敞亮與暗淡之間,恰是“夕食”之時。開闊無邊的露台之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上首的高台之下,紫檀木幾案和掐金絲繡墊工工緻整地放開,宦者和宮人正在細心做最後的安插,薄薄的陽光斜斜打在青白玉鬆綠暗花插屏上,將插屏當中隔斷成一個光芒溫和的空間。
她天然不是如許就偃旗息鼓了。
就在這時,一聲輕巧的羌笛聲悠然傳來,在場諸人不由都抬眼望去,隻見一襲寶石藍色的身影如同驚鴻般飄來,跟著那曼妙身姿而來的,是來自異域奧秘而熾熱的樂聲……
馮小憐望著場間淺笑著不斷扭轉的胡姬,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感慨。
不過對於樂工而言,能以卑賤卑身得見天顏,乃是三生三世修來的幸運。
三今後,銅雀台張燈結綵。
海水般湛藍的披紗之下,恰是那位名為鹿敏的胡姬。她有著栗特人特有的小麥色肌膚,另有紫葡萄般的通俗雙眸。她眉心處點著一顆硃砂,手腕翻動著如同蓮花般的姿勢,腰肢在婀娜地動著,而那雙眼眸,正含情脈脈地望著那高台屏風以後的人影。
……
鹿敏眼眸中閃過一抹誌在必得的光芒,然後低下頭接過那托盤,回身拜彆。
不過對於馮小憐而言,她壓根冇有輪上“獻藝”的名單,她的那點粗糙的胡琵琶在浸淫了一輩子樂律的太樂署博士看來,的確是聽也懶得聽,不過她冇有“知情見機”地主動撤退,便也由得她來湊個熱烈,沾個聖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