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月落未央宮。
長樂宮的天井當中,月光寂寂地灑了一地,風裡有著淡淡的花香氣,四下沉寂,大多當值的都在殿間服侍晚膳,馮小憐便靠著廊柱,賞著景,落拓地吃著桂花酥。
燭火被星星點點地引亮,將暮色當中垂垂暗下來的長樂宮裝點上了明滅的光芒,披著泥金赭紅帔子的老婦人在宮女的簇擁下緩緩落座,眉宇間皺起的紋路深深陷著,有些渾濁的雙眼微微眯著,彷彿有些睏乏。
馮小憐一邊手腳敏捷地換上蠟燭,一邊笑道:“內庫的管庫見我麵熟,以是擔擱了些時候。”
……
但是馮小憐觸景生情的詩意才方纔升起,肚中的悲鳴卻適時地響起,讓她終究再以難掩愁色,唉聲感喟地揉了揉肚子。
“人老了,還談甚麼容色?”雖是這麼說,叱奴太後卻仍然揮了揮手,表示她去籌辦,她日日無酒不歡,入夜晚膳時必須喝酒,不然便連飯都不吃,對此長樂宮中之人都是習覺得常。
來到長樂宮當差已經是第二天了,馮小憐仍然秉承著在昭陽殿時的原則,和身邊的宮女們打成一片,嬉嬉鬨鬨非常相處和諧,卻對太後敬而遠之,隻是本本分分地每天顧問著長樂宮中的燈火,非常謹慎。
阿燕想了想,“快了,另有旬日呢。”
話音剛落,宇文邕便步入殿中,太後眼中有了幾分不測,卻還是慵懶隧道:“這幾日不是齊國遣使來訪麼?另有空來我這長樂宮?”
“不過就是往年那些互不相犯的陳詞讕言,冇甚好聽的。”宇文邕安靜隧道。
徹夜無雲,月色恰好,微涼的月光落在他的肩頭,像是鍍上了一層冰冷的銀輝,但是比月光更冰冷的是阿誰在負手而立的青年。
“是我忘了,誰叫你纔來兩天便與我們混得這麼熟了,倒教我想不起來你是個新人了。”阿燕拍了拍額頭,不美意義隧道:“晚膳的時候要到了,我先走了……這是給你留的。”說著,阿燕有些倉猝地將一個用絹帕包著的物事塞給她,然後倉猝回身往內殿走去。
不過這都與馮小憐冇有乾係。
前幾日的曲水流觴宴已經在腦海中垂垂淡去,長樂宮的餬口與在昭陽殿中無甚分歧,固然多了些差使,卻比昭陽殿反倒還輕鬆了些――她不消再麵對著假模假樣的王綺珊,然後假裝很感興趣的和李娥姿談天解悶,比起和這些肚子裡不知在算計著甚麼的“聰明人”相處,她甘願挑選來長樂宮當個閒差,起碼不消耗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