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閉了眼,忍耐著從腹中直竄到胸口的狠惡疼痛,嘴唇被這疼痛牽涉得發白了,卻就是冇有說話。
他道:“她瞥見了我們在東亭上相會,便是必死的了。要等你放長線釣大魚,隻怕我倆早已同下了天國。”
“醒醒。”他拍拍她的臉。
她彷彿也垂垂找回了神智,容顏裡暈開安然的笑來:“殿下還不回麼?”
他笑起來,“你做甚麼?”
她彷彿俄然被奪去了呼吸,瞪著他的眼裡閃出了晶光,慘白的臉上一分分泛出絕望的紅。
“說來講去,”他輕笑道,“你不過是婦人之仁。”
她道:“你知不曉得,我是成心以她作餌,引出她背後的人?但是她現在死了,叫我如何是好?”
她還冇來得及看清他就伸袖擋住了眼睛,喃喃:“亮。”
他的嘲笑俄然變得有些丟臉。
這沉默,太難捱了。她不說話,他也不想聽她說話,他傾身疇昔齧吻她的耳垂,而後到脖頸,到鎖骨,她始終咬著牙,身軀生硬地閉著眼。他伏在她胸膛上悄悄地笑,那笑聲和順得足以令是非倒置:“你覺得這宮裡,有哪一小我是靠著菩薩心腸活下來的嗎?
那雙眸子很亮,帶著濕氣的亮,像窗外垂垂被春意催融的雪。她一眨也不眨地凝睇著他,很直白隧道:“如何冇有歡樂過?六年前,你日日到秘書省來找我,便是我最歡樂的時候。”
明顯是換了新年了,這屋裡卻死寂得一如舊曆下的古墳塋。他的心微微下沉,抬步往裡走,拂起梁帷與床簾,卻未見人影。
“你啊你,”他身子靠近些許,鼻尖靠近她的發,柔聲問她,“做的時候不怕,現在想到要下天國了,你便怕了?你真是卑鄙。”
她冇有立即便醒,而是先皺了皺眼角和鼻子,彷彿是給整張臉活絡活絡,然後牙齒將下唇一咬,才展開眼睛。
他彷彿都聞見了她身上的陳腐氣味。在這開春的喜慶時節,她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飄忽在空蕩蕩的梁柱簾帷間。他去拉她的手,她的五指卻自他手上有力地滑落了。他煩躁起來,乾脆將她打橫抱起,往床上一拋,又出門對劉垂文叮嚀了幾句,再返來時,她卻又閉上了眼睛。
她苦笑著搖了點頭,“那對不住,我還不想死。”
他又聞聲了悄悄的感喟:“隻是可惜這歡樂,都是偷來的。你問我現在歡不歡樂?我卻答不上來,我隻曉得,現在縱有歡樂,也是偷來的,乃至,是搶來的,是殺人放火換來的,是天國煎熬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