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天然有，且極其不良。隻因他念起她了，他決定留下，他要奉告她；他決定不擇手腕地留下――這一句卻不必說。而況他也頗馳念她的身子，想撫觸她、想溫熱她、想與她同床共枕直到曙光初露――

非論她與他在床笫間已是如何地熟諳，這一刻，她的反應是陌生而疏離的。

果然如此――甚麼？那也難怪――如何？

莫非不是如許麼？既然是如許，那麼，親吻――有甚麼用處呢？

北風捲著雪花撲到他薄弱的衣衫上，激得他微微一晃，站直了，俄然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你從不在乎的，對不對？”

“可我還是爬上去了。

他的喉嚨動了動，聲音裡像是滾了雪：“不管你如何想，我不悔怨。小七即便死了，我不悔怨。”

內闈有四萬宮人，宗室有六千後輩，她與他，不過巍巍皇城茫茫人海中兩隻螻蟻罷了。

她的本能就是掙紮。

“拖你下水？”

無需羞赧，不加粉飾，她與他一樣清楚這話語背後的隱意。他由是不成製止地想到了那一夜的無邊暗中，她的赤-裸而柔滑的身軀在酷寒風雪中遞給他灼燙的溫度，不留裂縫的擁抱，如溺人的海藻，如纏人的蟒蛇，他明知會死，但是他無以順從。

“延英殿，君臣召對之所。禦道兩旁，有丹陛數重，甚陡。”段雲琅漫不經心腸描述著，“於十三歲的小兒，那些台階，真是要命地難爬。

冰天雪地，銀裝素裹。一片靜潔天下中，女子籠著袖攬著衣，聲音和順，笑容盈動，如許平和如家常的對話，彷彿已經呈現在他的夢裡很多次了。

麵前驀地一驚――

“那麼，”她深吸一口氣，“你為甚麼關鍵他呢，陳留王殿下？”

就在二人的唇幾近相擦的一刻，她鎮靜地轉過了頭去！

他們從未親吻過的。

她稍稍擰了眉，側過甚，思慮了一會，道：“我覺得你是一石三鳥。既消了我的戒心，又造出與事無涉的證據，最後……還拖我下水。”

她實在也很想辯駁他的――她實在也很想奉告他，她是在乎他的，她在乎他這小我的林林總總，她在乎他究竟是否歡愉、究竟有無所求……

難堪、恥辱、失落、哀痛，一時之間，因為她並未看著他，這很多種神采搶先恐後地呈現於他的臉容。有一些深深的痛苦，完整不屬於一個十九歲少年的痛苦，就如許被他暴暴露來，在他凝睇著這個近在天涯的女人的時候。

那兩片淡薄的唇近在麵前了，而她的神采中竟然閃現出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