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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北裡笑笑，道：“她一向在等您。”

太上皇喪期疇昔以後，朝臣上疏議立六宮，擇皇後。中書門下挑了說話最委宛的遞給樞密院，樞密院又挑出說話最委宛的遞給了賢人。賢人置之不睬。久而久之，民氣擺盪，賢人年已非幼，膝下卻尚無一子，不免令民氣機焦灼。賢人卻彷彿全不在乎，又下詔淘汰內宮用度，斥逐前朝宮人，至於賢人本身，則儉仆非常，身邊連服侍的宮女都少見。

賢人轉頭望了他一眼，那神態，竟爾有些茫然。

賢人下了輦，劉垂文趕緊給他打起了傘。賢人卻緊了緊大氅的繩兒，朝他擺擺手道：“些藐細雨，不必撐傘。”

他也是一個古怪的天子。

段雲琅看她一眼，卻也懂了，低下頭去抵著她的額頭，低聲道：“有你在等我，我如何還會找彆的女人？你快返來吧，不然我快給程相國他們念死啦！一群臭老頭兒，恐怕我不能生，每天嘮叨著要給我塞女人……”

賢人詔命，簡省了祭奠的儀節，隻領了三十羽林衛並幾名老成宦者，往城南諸陵行郊祀之禮。隔了飄飄零蕩的雨幕，六合山川都作平淡的淺青色，有春意從山間謹慎翼翼地探出了頭，那是被雨水洗透的新綠。

這一句信賴，千難萬難，隔了四年相思，五年掙紮，七年孤單，隔了十六年悠悠漫漫的工夫，終因而說出了口。

賢人笑了，“讓你先去，算甚麼呢？無事的，”他頓了頓，“我信賴她。”

劉垂文站在神道彼端焦心腸等了半日，直到雨勢垂垂地弱了，才見到賢人返來。

“……你想要甚麼，阿耶都給你。”

他抱得她更緊，彷彿恐怕弄丟了她，“阿染，我……我好想你。”

第179章――序幕

另一隻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他瞥見了她的鞋子，素色的行動，在素色的裙角下探出來。她的聲音裡雜進了沙沙作響的雨聲，虛幻得一如大海上的浮沫：“對不起。”

天下人都說重熙帝段雲琅是一個好天子，後代史家亦稱他為複興之君。他選賢用能，肅除弊政，短短數年間，海清河晏，亂世可期。寺人的權力並未完整裁撤，但兵權有所收斂，朝中以內朝寺人與中書門下構成犄角之勢，又與內部的藩鎮相互鉗製，達到一種奧妙的均衡。而這一均衡的把持權，今後緊緊把握在天子的手中。

重熙七年，腐敗，細雨。

他閉了眼，又展開。

終究比及你，不枉我，渡儘了這世上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