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染笑笑,感覺劉垂文這話過分天真。你家殿下既然都下瞭如許大的決計,怎能夠還會顧及自家兄弟的性命?何況還能以此再拖倒殷畫、連及許家,那就更是一舉數得了。
“說來,這一步棋,還是娘子您給幫著埋下的。”隔著車頂,風雨吹打的聲音伴著搖擺不已的小燈,劉垂文抿了抿唇,道,“小天子駕崩那一晚,若不是您當機立斷,讓太上皇連下數道聖旨穩定局麵,後事還不知如何呢。”
段雲琅側首看著那隻纖白的手,悄悄地、一字一頓隧道:“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統統那些傷害過你的——我要他們一個一個,全都了償返來。”
“夠了!”殷止敬的嗬叱聲不高,但沉穩有力。殷染身子今後靠在了椅背上,有些倦怠似地一手托著腮,眼神沉默地望著站在堂中的昭信君。
殷染微微一笑,“我隻說立即安葬七殿下,讓淮陽王監國,再出兵馳援五殿下。”頓了頓,又道,“我當時神魂俱失,那裡能有那麼深的心計,還管到禁軍去。”
殷染將一盅熱茶送入父親手中,淡淡道:“父親也是為阿姊來乞助的麼?”
她往前走到堂屋簷下,喉嚨艱钜地動了動,一道閃電劈落,倏忽間照亮父親滿頭霜雪般的銀髮,和眼角唇畔的衰老細紋。六年了,她冇有想到,父親也是會老的。
“宮裡頭的事情,那裡還講甚麼天、甚麼理?”殷染寡淡地笑了笑,悄悄吹著本身茶碗中的浮沫,“阿姊想做皇後,可淮陽王卻做不整天子,阿姊便將他殺了,也是道理中事。”
馬車忽而一個顛簸,一陣暴風夾帶著雨點掃入車簾,嘩啦吹熄了燭火。暗中頃刻如潮流般湧來,殷染隻聞聲劉垂文還在不斷地乾脆:“我阿耶說,殿下看著是長大了,可偶然候,腦筋還是一根筋的。他要來找您,誰也攔不住——您也瞧見他那腿了,是在陝州昏倒了太久,腿便不聽使喚;太醫都說多歇歇或許能好,可他那裡肯歇啊?實在他不愛拄木杖,他不肯給人看出來他有弊端……”
“你若能做上皇後,也就罷了;起碼你能保住你父親。”昭信君低聲道,“畫兒是淮陽王的人,淮陽王一黨是必死無疑了;高仲甫逃了,神策軍、內侍省又要血洗一過;國公仙去了,賢妃娘子被困在承香殿,許家的大樹也要倒了;——你感覺陳留王寵你,寵到即便殺了你的百口也必然會保全你,是不是?”
他要贏了。
這時馬車停了,劉垂文下車去撐了傘,扶著殷染出來,十六宅公然已溫馨下來,她隔著雨幕朝隔壁的淮陽王宅看了一眼,隻見內裡全然黑洞洞的,像是人都搬空了普通。看來高仲甫的人確已被顏粲趕走,而淮陽王一死,他的家便隨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