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粲彷彿看出了他的迷惑,解釋道:“劉公公來信說這是他……他安排好的,不過行動也不大,神策軍還是高高在上,小天子畢竟是真的死了,高仲甫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段雲琅的心重重一沉,聲音立即就變了:“你在說甚麼?”
“殿下可否想過平叛以後?”鄧質一針見血,“越境弄兵,大逆不道,君親無將,將則必誅。――何況據末將所知,太上皇並不中意殿下,一旦殿下功成班師,則兔死狗烹之日至矣。”
從這封信上,也看不出來她究竟又做甚麼去了。
他的話止住了。而後,他噙著一抹笑朝顏粲望來。
然後,他就瞥見了很多人。
阿染……阿染弑君了。
段雲琅的五指攥緊了酒杯,聲音泛著酒後的沙啞,眼中水霧蒸騰,真假莫辨:“你說得對,我……”他苦澀地笑了一下,“有一小我,困在長安城裡……她為了我,她……”他閉上眼睛,末端,隻得一句自暴自棄的夢話,“我好想她……”
顏粲靜了好久,直到肯定段雲琅已經讀完了信,才道:“殿下――”
人的平生,如果行了太多的路,看了太多的風景,遇見了太多的人,那麼不免,在回顧舊事的時候,會很難采選出對他而言最首要的東西。
殷娘子刺殺小天子,殷娘子哀告太上皇,殷娘子……前麵,就再冇有殷娘子的事了。
鄧質朗然一笑,本身將那杯酒抬頭飲儘,道:“本來殿下不肯跟我客氣。”
心底的那一個浮泛愈來愈大,終究……要將他吞噬了吧?
他確切是驚奇的――起首,他不曉得是誰竟敢如許去幫太上皇的忙,他總不能信賴活蹦亂跳的小七是被老天收了;其次,他不曉得太上皇為何有底氣如許釜底抽薪,龍武全軍本來都是神策軍部屬,龍武、神武兩軍統領恰是高方進,這一回俄然改頭換麵,高仲甫莫非還冇跳腳?
他的確瞥見了阿染,可阿染卻僅隻是冷酷地看了他一眼,就倉促分開了。他不曉得她是從那裡呈現的,也不曉得她將要去那裡,一片虛空當中他本想喊她,卻又住了口。
朝朝暮暮,千裡萬裡。
顏粲還利誘著,軍醫卻答話了:“也許。”
顏粲啞口無言。
哪怕是弑君……他纔是主謀,不是麼?她做這統統,不都是為了他麼?
劉嗣貞的信原是寫給顏粲的,話裡少了很多避諱,提到某個女人的時候就大剌剌地說“殷娘子”,顏粲看著段雲琅的神采,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