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劉嗣貞處拿了號令，作淺顯宮婢打扮走入大明宮來，便被這嫋娜□□晃了眼。還是那高高的宮牆，還是那巍峨的樓闕，還是那些繁忙來去的內侍宮娥，衣袂翩躚而神容倉猝——

她順手取過床邊的黃袍往段雲璧身上一披，便抱著他從後門走了出去。

那藥發作甚快，何況這是殷染從後院裡偷出的一隻大碗，藥量驚人。傅母還想掙紮，卻一點力量也提不起來了，殷染麵無神采，又給她嘴裡塞上了破布，將她往地上一踢，便掀簾走了出去。

隻要他能活著。

劉嗣貞攤開兩手，道：“我一無統統，我怕甚麼呢？”

阿家來了，他終究能活在本身的夢裡了！

殷染道：“我曉得，但高仲甫不在。”

段雲璧已經喜好上喝藥了。

但是，誰會來殺了我呢？

她驚詫，“他們？他們是誰？”

那張小臉垂垂地清楚了。他竟然在笑，不知在夢裡趕上瞭如何的功德，若不是藥力發作，她猜他能夠手舞足蹈。真的這麼歡愉麼，小七？被人藥成了一個傻子，做夢都比復甦著歡愉，是不是小七？

殷染是奉了劉嗣貞的密信過來的，清思殿外的小黃門本是樞密院打雜的出身，看過信便將信將疑地放她出來了。她先在後院裡若無其事地看了一會兒藥，待小天子用過了晚膳將要睡下，才疇昔了他的寢閣裡。

而她竟從冇有想過，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她當如何？！

“阿染，你和他們有甚麼不同？”素書的聲音低而哀傷。

到了承香殿外，她卻先找了一處僻靜角落躲了起來。

先是那禦溝裡的水，一日一日地見漲，直到浮上了那岸邊萋萋的青草間；吹過水麪的風還是冷的，卻變得和順，一起吹拂，便一起綠了疇昔；重堆疊疊的雕梁畫棟垂垂顯出了繽紛的色彩，不再是那夏季裡的冷沉模樣，被春日偶爾暴露雲層的陽光一照，碎彩流金，華豔無邊。

如果高仲甫、如果天下人，曉得了陳留王在陝州城中重傷昏倒、存亡未卜，他們是會提早投降，還是會分崩離析？

她俄然認識到甚麼，目光死死地膠著在孩子的臉上。

高仲甫感到荒誕，笑得非常張狂：“我為何要痛苦？哪怕亡國了，我也不需痛苦！”

衣袖微抬，雪亮的寒芒露了出來。殷染先是攀上了床，壓抑住小孩的身軀，然後——

***

“阿染，我看錯你了……”

她聽清楚了。

三月初三，上巳節，是殷染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