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不頂用的人啊!玉翹又恨又惱的罵著自已,在這檔口,卻有人掀了簾兒,清清脆脆的聲音傳來。
羅漢床斜劈麵是一個花梨木三屜連櫥的打扮櫃,櫃上鑲嵌著蛋形半人高的菱花鏡,台上則隨便散擺著胭脂油膏及簪子珠釵。窗前除了那壘著滿滿書的書架外,還擺著張紅木雕花木書案,案上名流法帖及硯台有條不紊的擱著,一角擺了隻青花纏枝蓮的長頸瓶,插著幾束開得正盛的蠟梅。案上那還攤著大張的宣紙,雪梅圖也才畫了一半。
這是一個極其平常的新年,晏都城內下了一夜的瑞雪方停,夏季暖陽才露個頭,即被灰紅色的雲層層疊疊的諱飾。
自個當時心中感覺委曲,後嫁入門來,不得不說這女人吟得詩,作得賦,琴棋書畫,女工針指,無不精通,又偏生仙顏,的確是個小巧剔透的人物。
厥後母親病逝也就戔戔數日,父親就將她迎娶過門,當時玉翹雖幼小,心較比乾卻多一竅,便生出諸多彆扭來,自不把她看在眼裡。
深深吸口氣,玉翹算是明白了,彼蒼有好生之德,將自個又送回十四年前那場驚天禍事的開端。
銅鏡裡的人有張傾國傾城的貌,竟無半點曾被火灼毀麵的陳跡。烏如瀑般蕩在胸前,肌膚瑩然似雪,小臉鮮豔若三月初開帶露的桃花,氤氳的翦水雙瞳煙雨迷濛,另有那一小口櫻桃嘴兒,雖在病中,仍然水潤鮮嫩的很。
是玉翹無能害了她。
玉翹此會病體還未病癒,又因重新活轉過來而心境龐大,渾身正荏弱有力著,便也不再客氣,順勢重新倚靠在圓枕上,隻把張笑容對她。采芙乖覺的和著綠兒抬來紅檀織錦花椅,服侍著張氏坐下。
當年他上門提親時,和自已也說的明白開闊,寧負天下人,千萬是不成負這翹姐兒的。
這纔是自個蜜斯如常的模樣嘛!采芙放下心來,疇昔拿來銅鏡遞到自家蜜斯手裡。
簾兒一掀,張氏已眉眼盈盈的露了臉,瞅著玉翹欲起家驅逐,吃緊快步走至羅漢床前,疊聲說道:“翹姐兒身子要緊,莫要拘禮!”
“蜜斯,你是那裡不舒暢,我找邱大夫去!”采芙看上去被唬了一大跳,蜜斯纏綿病榻也有陣子,現在這神情愈顯得不對勁。
“蜜斯如何起來了?昨夜還燒著呢!”一個女孩兒快步走來,扶著玉翹重新進了被窩,順手拿過一白底黃花鑲金邊的圓枕置於她背後,便於舒暢地坐靠著。
話聽著隨便,語氣中的嚴厲亦不成小覷,采芙驚奇的愣了愣,蜜斯何時轉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