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杯盤狼籍中，他伸直在地上，酒氣撲鼻，看模樣已是醉了。他口中喃喃念著甚麼。劉陵湊上前去，聽得他聲音含混，一聲聲，彷彿在念著一首詩。

“曉得了！”鳳朝歌麵上笑著，一掌控住她冰冷的雙手放在唇邊，歡樂的淚滾落滴在她的手上，那麼熾熱。他道：“昀兒，我帶你走。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把你丟下了。天涯天涯，我會為你和孩子光複國土，將來你就是我的皇後，是我鳳朝歌的老婆！”

他說，將來你就是我鳳朝歌的老婆。

雲羅被他摟入懷中，語未出，淚卻已經漸漸落下。

雲羅呆呆撫著臉頰旁的淚水。她猛地轉頭，若不是那樹叢無風主動，她幾近覺得方纔不過是本身的一場夢。

他笑著念著，一雙通紅的眸俄然緊緊盯著麵前瑟縮的女人。他一把將她抓住，笑問：“你說我鳳朝歌現在是甚麼樣的人？……哈哈……”

“昀兒，我必然帶你回宮。我們回梁國去！不管支出甚麼樣的代價我都會保你們母子安然。”鳳朝歌眼中有熾熱的亮光，破開她腦中渾渾噩噩的渾沌。

他是醉了。他是瘋了。家國已毀，歸而不能歸，他最敬愛的女人卻懷了彆的男人的骨肉……

“滾！”他薄唇冷冷吐出這個字。

他定定看著那一輪皎皎明月，吃吃笑了一會，長笑聲絕，他終究痛哭地長嚎一聲，捧首痛哭。苦楚的哭聲不似人聲，久久在夜空上迴盪。

雲羅定定看著他：“你……都曉得了！”

他醉意昏黃，長劍如月寒，滿室皆是劍氣。明敏郡主意他如此，驚得連連退後。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間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彼蒼，此何人哉！”

“娘娘腹中的孩子……是鳳將軍的！”劉陵伏地叩首，沉重道：“娘娘心中怕懼這個奧妙不能守住，以是如本日夜不得放心。兩日湯水不能進。鳳將軍如果與娘娘有幾分真情在，就去看看她吧！”

雲羅昂首微微一笑，敞亮的美眸中有豁然的欣喜：“我喜好女兒。這一胎如果女兒該有多好。”沉香見她終究綻放笑容，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娘娘真傻。誰都喜好男孩，娘娘如何會想要女兒呢？”

明敏郡主愣了愣，俄然眼中沁出苦淚，簌簌從麵巾上落下。

好久，樹叢後有一道人影顫顫走出。她昂首看著高閣，麵巾不知何時已被樹枝掛去，淡淡的月色暉映在在她疤痕伸延的臉上，痛恨深重，扭曲得更加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