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卿揹著音希師父，跑遍了雲都大大小小幾近統統的醫館，但那些自誇狷介的大夫，無一例外不肯醫治“臟病”，乃至讓藥仆毆打他們師徒。仁卿也曾走投無路，去一些深巷子裡去找神婆求所謂的偏方，但花了冤枉銀子，音師父的病情反而愈發重了。

“發甚麼愣？快點啊！”

背上女子遮住頭臉的玄色大氅，也在這一撞的顛簸中，落了下來——暴露了一張慘白怠倦的病容，以及脖子上密佈的紅色疹瘡。

慕聽雪在樓梯上，瞪了發楞的仙顏琴師一眼，“來做青黴素皮試。”

鬼使神差的。

一對老伉儷，相互攙扶著，手裡拿著一套保暖衣、加絨棉襪，高歡暢興地從琴師仁卿的身邊走過。

慕聽雪翻開了藥箱，同時從小玉瓶空間，取出了苄星青黴素。

仁卿鼻頭被冷風吹得發紅，他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看到斜火線有一家“織錦樓”，是家賣裁縫的鋪子，買賣火爆，列隊等著采辦的大多是淺顯老百姓。

仁卿麵露焦心：“能治好麼？”

織錦樓是二層的複式樓，一層賣東西，二層有一間堆棧，一間窗明幾淨的辦公室，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櫥櫃啊、床榻啊、書桌啊、藥箱啊，全都有。

“這……”

不能做血清實驗，隻能通過症狀來鑒定：“二期梅毒，淋湊趣腫大，肝脾大，身上有很多鞭撻舊傷。你再來晚一點，進入三期，病菌就會侵犯心血管、神經體係的臟器了。”

“可不，比有錢人穿的千重襪還要保暖！我是在大染坊做棉布染工的，這保暖衣僅僅是原質料都不止五十個銅錢了！哎，老闆慕女人真是個大好人，我都怕她這麼賣襪子賣保暖衣會幸虧傾家蕩產！”

“能。”

便宜保暖的衣服襪子？給音師父買一套！她就不會冷了！

民怨很快被安撫下來，慕聽雪在百姓中的名譽很高。大師吃她的糧穿她的衣都信賴她，也傳聞過她是個神醫，連晏太後的病都治好了。

十幾年的折磨，音希師父終究還是倒下了，得了跟孃親一模一樣的病，命不久矣。

琴師仁卿看著那張非常精美的紫檀木床，俄然有點不敢了，從繡著胡蝶的軟煙羅薄紗帳幔，能看得出，這是女子睡的床，很能夠就是麵前這位女老闆本身的。

他排到了步隊的最末端，一臉焦色地等候著。四周的布衣一見他身上穿的是瀟湘水雲閣的服飾，下認識地就避開一步，眼底難掩討厭之色。這年初，就算是種地的農夫、費事的織工，都看不起賣藝、賣色的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