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書房外的天井中，一樣有一些下人在繁忙。不過，他們的行動要輕很多。因為他們都曉得，相爺怕吵，特彆是當他在書房內的時候。而此時，相爺就在書房內。

秦檜在專注地練字。老者在專注地看著秦檜。他看到了秦檜額頭上的汗珠，卻冇有上前做任何事。他很清楚，這個時候的秦檜，不喜好被人打攪。

注①：黃、米、二王彆離是指黃庭堅、米芾、王羲之與王獻之這四位書法大師。趙構前後練習了他們的字體。

笑罷，秦檜似是自言自語道：“這雪天，打更的都偷懶了。時候應當不早了。”

秦檜接過老者遞過來的汗巾，一邊在額頭上悄悄拍著，一邊歎道：“葛先生繆讚了。我這幅臨摹，最多不過是得其形，而不得其韻啊！真正的大才，還是聖上啊！黃、米、二王（注①），哪一名大師的字，聖上不是儘得其神髓？聖明莫過天子。前人誠不我欺。”

“萬俟卨與羅汝揖二人，辦事不力啊！”秦檜以左手拇指與中指悄悄地揉著額頭，說道。

“相爺存候心。本日要去辦差的差役，都是兩位禦史大人親身甄選的。”葛先生道。

“薛仁輔、何彥猷、李若樸這三個匹夫，既然不肯替聖上與我分憂，這大理少卿與寺丞的位子，他們也不消再占著了。”秦檜眼中，閃過一絲凶光。

秦檜在書房內練字。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

“以相爺聖眷之盛，想要撤除這幾小我，還不是易如反掌。今後......”葛先生話說一半兒，臉上俄然暴露一絲古怪的笑容，說道：“衝正先生來了。”

似這等將一盆一盆的粗鹽倒到路上化雪的，全部中原，除了秦府，怕也是找不到第二家了。這些粗鹽，看上去固然粗糙，但對於等閒百姓人家來講，一盆粗鹽，能夠供他們一家人食用好幾年。

葛先生笑道：“相爺立下如此奇功，自此南北天下，繁華繁華，相爺享之不儘。”

這處府邸，便是當今丞相秦檜的府邸。全部臨安城內，或者說，全部大宋以內，除了當今官家的皇宮，便再冇有比秦府更大的府邸了。

葛先生微微一笑，卻不答話。

葛先生對秦檜悄悄一拱手，說道：“相爺客氣了！老朽站風俗了。坐著反而不風俗。”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秦檜又歎道：“葛先生談笑了。我若隻是迷戀繁華繁華，又何必如此勞心勞力？”

秦檜將茶杯悄悄地放到桌上，複又笑道：“是我忽視了。老了。愛忘事了。葛先生的工夫，原是站著便能夠修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