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候世人皆是麵麵相覷。
漢口寶順裡的巷子並不長,西頭連英租界,東頭為鬨郊區,因為陣勢好,一條小小的巷子卻很有氣度。麻石鋪就的路長年洗刷得乾清乾淨,兩旁的宅第多數豪華高大,從高牆鐵門前麵經常會冒出幾分洋味來:洋歌曲聲、洋香水氣,外加幾隻油光水滑的洋狗。這裡的確住了很多洋人,他們多是英國人,也有法國人、美國人。
“諸位幕友,從幕短則數年,久則數十年,諸位雖名為之洞之幕,卻為之洞之好友,本來的或能為諸位謀得一出身,隻可惜……”
在說出這番話時,張之洞心中的絕望豈是彆人所能預感,海軍從逆,武昌必不得守,武昌一失,湖北之地必隨之陷逆,這些幕友隨他數十年,是時候為他們謀個將來出身了。
這幅由桑治平經心構思繪製的名畫,自從光緒七年走出古北口後,一向跟著張之洞從太原到廣州,從廣州到武昌。二十五年來,它曆經光陰消磨、光陰腐蝕,卻還是無缺無損,色采如新。畫麵上的長城還是那樣蜿蜒蒼挺,城樓還是那樣矗立雄奇。
督署東花圃的前後幾個門都被衛兵扼守著,不準任何閒雜職員出去。洋曆蒲月尾的武昌城已是暑氣滿盈,但鶴舞軒四周樹木富強,並不太熱。
看著而前的諸幕友,張之洞眼中儘是遺憾,好久,才囁嚅著。
“國運將儘。”
李鐵蘭笑說一句,謊言的感化使得的民氣惶恐,疇昔二十天中,市道上現銀嚴峻,現在近十萬雄師集於湖北,一個月軍餉即需數十萬兩,這軍餉……
張之洞指了指軒內的座椅,浮泛的雙目中未見一絲神采,慘白的臉上一點笑容都冇有了。
“你去告訴幕友房,一個鐘頭後在鶴舞軒集會,有要事相商。”
世人趕緊膜拜下去,倒是無人說出任何言語來,他們隱聽出這話或許香帥之遺言。對於大清,隨站海軍從逆之舉,張之洞算是完整絕望了,他微微地閉上眼睛,未再理睬諸幕友。
從地上拾起那份電報,陳衍的神采一變。
“香帥,發餉亦然、扣餉亦然,皆是他日之亂,世人隻言發餉他日亂,扣餉本日亂,卻未知實則天下早已大亂軍亂又豈可免之”
“香濤與陳然之到有些許思惠,如果諸位情願,香濤自會手信與陳然之,薦諸位入幕帥府”
“石遺先生,說說你的觀點。”
“本日不比往昔,他日髮匪毀孔廟、焚聖書,商紳無不恥與邪教為伍,庚子禍起,朝廷信譽邪教,後量儘中華之國力,更毀於朝廷於民紳之信,陳沉默起兵俄然,但倒是蓄謀已久,……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