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虎在飯食裡下了藥,馬車裡女人都軟弱有力,打盹連天,蘿澀為著腹中孩子著想,不敢胡亂吃這些東西,甘願餓著,也毫不碰一口李大虎送出去的黑麪饅頭和硬麪餅子。
少年大聲喊了出來,聲音了充滿了驚駭。
少年噯了一聲,先把小板凳落了,請蘿澀坐下。再卸下擔子,拿出潔淨的粗碗,從壺中倒了一碗酸棗葉子泡的茶水,雙手捧著端到了蘿澀的跟前兒。
趁著粉末溶化之際,她把絛子上墜得玉解下來,塞到了少年的手中,沙啞著嗓子勉強開口道:
李大虎笑了笑,答允下:“劉姐你放心吧,我大妗子月前從涼州捎信來,說那地窮喲,又近著兵戈的地界兒,女人都往外省嫁去,男人老多娶不上媳婦,全盼望著從外埠買呢!我心想這是筆財路,這幾日已拐上四五個咯,算著這個醜東西,拉六個上涼州走一趟,起碼能掙個百兩銀返來”
餘光處瞧見蘿澀立在磚牆邊兒老半天,他便大著膽量上前問道:“您喝茶水麼?”
“若這體例可行,我也托托你,樓裡有小蹄子硬棒,尋死膩活不肯接客,我還愁又砸手裡了,不如你一併拉去涼州,隻與我七成利如何?”
可……她內心對落胎藥是順從的,心底號令的動機,卻和明智之擇背道而馳。她想要他,要這個孩子,梁叔夜的孩子。
這時,人群裡走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他肥胖的肩膀上挑著一個茶擔子,擔子前頭是一個一尺多高、短嘴的綠色釉子的大茶壺,頂上三個小鼻紐穿戴繩索,掛在擔子上。擔子背麵是個竹篾籃子,一塊紗佈下擱著幾個粗瓷碗。
也許是有身的乾係,蘿澀變得很心軟。
“這女人孤身一人,臉上又蒙著紗布,必定長得標緻,老子就近往北裡裡一賣,不必老遠送去涼州了,歸正送去涼州的人都拐得差未幾了,多了咱馬車也塞不下!”
說完,獨自用肩膀掂了掂,一掌拍在蘿澀的屁股上,哼著小調兒,闊步往北裡院的紅袖樓去。
他有些焦心的擼起袖子,解釋道:
“爹,你彆打了,已經這般醜,把臉再打碎了,哪個肯出銀子買!”
唇瓣才沾到茶麪兒,少年眼底閃過一絲掙紮,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茶碗,抬高了聲兒道:
高低打量著少年,見他衣衫襤褸,十月裡還穿戴薄衣,袖口褲腿處磨開了線,正衣上補丁東一塊西一塊,費事寒酸的緊。
露在外頭的半截小臂上,模糊另有些淤青傷痕,都是些豐年初的老疤,不免心疼:他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比兜子大不了多少,也不知從小受了多少苦。